面对玉贵妃的目光灼灼,高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玉贵妃已经一副“我明白,我都懂”的表情,伸出食指堵住高笑接下来的话。
以至于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直到高笑怀孕,玉贵妃都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苦苦的保守着这个惊秘密,但这也是后话了。
中秋将至,整个京城都沉浸在阖家团圆的气氛里,只有安王府,弥漫着一股子凄凉味道,安王把世子叫到房内,抚着孙儿的发顶,“爷爷要送烨儿去一个世上最好的去处,那里比安王府更富贵,人也比安王府多,也更有前途,烨儿想去吗?”
靳烨年纪,却没由来的老成,皱着眉:“烨儿不喜欢热闹。”
安王的手顿了顿,“那不热闹,那是世上最孤寂的地。”
安王看向外头漆黑的夜,不知道自己当初应下皇上的话,到底做的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也不知道九泉之下的儿子,会不会怪自己。
“爷爷也去吗?”
“都了是孤寂的地,爷爷岁数大了,喜欢热闹,爷爷就不去了。”
“孙儿知道了。”
外头的夜空里,突然绽出一朵硕大的烟花,燃亮了夜空,也从敞着的门里燃亮了屋子,安王顺着烟花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回眸的时候,看见靳烨还是刚才那副淡然的模样,仿佛屋外发生的一切事,都与他无关,并不值得他看向一眼。
安王默默叹了一句,这样的孩子,不应该埋没在日渐衰败的安王府。
靳烨进宫的那,宋于清被放出大牢,裕王同时听到这两个消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懂靳煜的意思。
“靳煜这子把安王的孙子召进宫是什么意思?”裕王把幕僚召至身边。
“属下得知,安王今日有离京的打算。”
“质子?”裕王笑了两声,“也不知道安王这老子干了什么惹得咱们的皇上不痛快,竟然要把他的宝贝孙子留在眼皮底下,你去查查,不定能为咱们所用。”
“属下明白,”幕僚出声应下,一脸正色,“王爷,比起这件事,宋于清出狱了。”
“站着出来的?”
“囫囵个自己走出来的。”
裕王眼中漫上杀气,“这件事不是让你看着办了吗,去办吧,利索点。”
“是。”
幕僚才要走,又被裕王叫住,“今个中秋,叫府上的厨房多做上些,往京中各府送去。”
“王爷,这不好吧,”幕僚婉言相劝,“今年皇上也是往京中各府赐菜,咱们这样,是不是太过于招摇?”
“本王一向招摇,而且比起这些,那些朝臣的态度才是要紧的。”
话已至此,再下去只会惹得裕王不快,幕僚不再多,行了礼,转身离开。
虽然牢里每都在受刑,但是宋于清并不觉得难熬,直到不久前的一,每日来施刑的狱卒没由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拎着药箱的大夫。
宋于清的心从那一刻开始,就被吊了起来。
大夫来仔细的给宋于清的伤口上了药,然后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裹上细软的棉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仍在牢房里。
直到中秋的那一,宋于清被抬出监牢,明明日头当空,宋于清的身体却一阵阵的冷颤,像是从心里渗出来的冷意,他太知道如果自己从大理寺的监牢出去面对自己的是什么,但是他整个人都被裹住,动弹不得。
大理寺的门就在眼前,唯一的机会也就在眼前,宋于清偏过头,看着担架和地面的距离,然后用力的翻动身体,抬着担架的人没想到宋于清还会有这样的动作,一时不察,担架整个朝一侧倾斜,就差一点
一只大手稳稳的撑住倾斜的担架,宋于清又重新躺会担架中央,宋于清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就看见傅子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宋公子,今日中秋皇上开恩赦你出狱,伤着自己就不好了。”
宋于清有力的抻着脖子,想一口咬住傅子凌扶着担架的手,傅子凌牵了牵嘴角,“外头备了马车送宋公子回乡,宋公子想自残,等回乡之后吧。”
傅子凌看着咬牙切齿的宋于清,在心里补完了没出口的话:如果你能回到乡的话。
走到门口,抬着担架的人将宋于清放到地上,一柄长刀划开裹着宋于清的棉被,两扇厚重的大门在宋于清的面前缓缓打开,门前一驾很不起眼的马车正在静静的等候。
宋于清知道外面一定有很多双眼睛藏在暗处盯着自己,但是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若无其事的走出去。
傅子凌看着宋于清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出声道:“不若我送送宋公子?”
宋于清抬起手,“留步。”
宋于清故作随意的撩起衣袍,走出大理寺,然后慢慢的朝着那辆马车走过去,街道两旁有许多叫卖的贩,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宋于清觉得这街上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一只猝了毒的利剑,随时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宋于清才坐稳,车夫扬起一鞭,马车缓缓向前,宋于清掀起帘子朝外面只看了一眼,然后就将帘子掩的严严实实,整个人仰躺在马车的座位上,生怕从窗口飞来一箭将自己钉在厢壁上。
马车外的熙熙攘攘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听声音已经是出了城,宋于清还来不及掀开帘子看一眼外面,马车突然停下,宋于清撑着厢壁重新坐回位置上,镇定自若的开口:“为什么不走了?”
“到了。”
宋于清心里一颤,傅子凌派着的人搞什么名堂,还没等他开口问,就已经听见了利刃出鞘的摩擦声。
宋于清几乎是在听见声音的一瞬间,猛地掀开帘子甩出去,外头的人没料到,下意识抬手去挡,这就给了宋于清冲出马车逃跑的契机,宋于清撑住车辕,纵身跳下去,瞬时滚到马车下,从马叉后面滚出来,和前面的杀手僵持住,“你不是大理寺的人?”
杀手冷冷一笑,“你居然还盼着大理寺的人!”着便提刀来砍,宋于清知道自己体力不及,并不远跑,而是绕着马车躲避,“你是主子的人!”
“现在认得主子了,已经晚了,你到阎王殿去认主子吧。”杀手讥笑一声,不与宋于清纠缠,扶着车辕,直接跳上马车,瞅准宋于清的位置,便要举刀砍下来。
长刀寒光凛凛,宋于清心里直骂娘,傅子凌当真没有派人跟着自己,让自己来送死吗?
宋于清把头转一旁,准备抬起手臂抵挡,宋于清已经感受到了,刀锋所携的寒气直直的逼向自己,突然听得一声惨叫,随后而来的就是一声武器落地的“当啷”声。
料想中的痛感没有袭来,宋于清缓缓的睁开眼,刚才的杀手胸前插着一根利箭,栽倒在一旁,宋于清顺着箭来的方向看过去,傅子凌站在远处的山坡上,手持一张长弓,手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
见宋于清看过来,傅子凌收起长弓,抬手比划了个手势,顺势身侧两旁跑出许多御林卫,将杀手的尸体抬走,剩余的人将马车和宋于清团团围住。
宋于清冷笑:“傅大人来的真及时。”
傅子凌听宋于清在大理寺里算是一个硬骨头,今日见着他这幅模样,还是有点失望,“我还可以再晚来一会。”
宋于清很配合的伸出双手,任由御林卫为自己带上镣铐,“大人就不怕我死了?”
“不怕,”傅子凌的手握住身后背着的横刀,“他砍一刀你死不了,可以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你……”宋于清目眦欲裂,而后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转瞬就变成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大人将我带回大理寺么?”
“不用,”傅子凌挥挥手,属下便抬上来一张椅子,“奉皇上口谕,就在这审,审完了再带回大理寺。”
宋于清的手紧紧的攥住,手背上的青筋暴跳,如果自己招供了,就没有磷牌,没有了价值就失去磷牌,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但是如果不招供,傅子凌离开,自己在这荒郊野外,绝对活不过一刻。
宋于清几乎是没有犹豫,就选择了招供,因为在他很的时候,他就明白,人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如果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宋于清被抓住问供的时候,靳煜正往永福宫去。
仔细想想这应该是靳煜第二次主动往永福宫去,第一次还是因为高笑被玉贵妃领过去,而这次,则是因为安王的孙子靳烨正在永福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