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楚灵越听了这话之后又沉默了下去,谢迁知道若是再继续同他硬碰硬,指不定楚灵越立马就能拉着他去跪祖庙宗祠,指天为誓就地成婚。
不过谢迁也明白楚灵越如今这一连串的举动也并非是真的为了同他成婚。
只不过是他否定什么,楚灵越就偏要去做什么罢了。
可是某种层面上来说,楚灵越其实也很好哄,只要顺着毛摸,他也可以纡尊降贵地听一听话。
谢迁以前就把他哄得很好,就连谢迁父母估计都这么认为,不然也不会觉得楚灵越去请婚只是他俩小打小闹起了矛盾,还让谢迁自己来找楚灵越和解。
当然谢迁以前也是打心底里这么认为,可现在他却不确定了,现在他觉得自己其实一直没有真正看透过他。
不过谢迁今日不是来同他起矛盾的:“你等会儿,你先冷静一下。”
楚灵越看他一眼,那眼神的意思似乎在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们好好说话,聊一聊,行吗?”
楚灵越闻言,到他旁边坐下,敛眉认真说:“是你先不跟我好好说话的。”
“……”谢迁张了张嘴,却发现竟是无言以对,这还真是!
于是谢迁也不同他争,随即正色起来,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楚灵越静静看着他。
谢迁斟酌着说:“昨天是我不对在先,是我不识好人心,也是我在同你无理取闹。”
楚灵越蹙了蹙眉:“又说这些做什么?”
谢迁看着他:“可是楚言疏,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什么吗?”
楚灵越张了张嘴,但最终却什么都没答出来。
“你不知道,对吗?”谢迁毫不意外,其实这些话亲口说出来是有些难堪的,但谢迁觉得他需要同楚灵越表明态度,也算做个了断,“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谢迁说到这里,还像是怕楚灵越尴尬似的,特意替他找补了一句:“我知道你当时不是故意的,可我真的不喜欢那样,所以就跟你生气了。”
他说完这句之后便没再继续,像在等楚灵越的回复。
也是直到此时,楚灵越心底才终于有个声音愿意承认,他其实知道谢迁并不会娶阿苏若,他只不过是借此事做一个发作的由头罢了。
他真正受不了的,是谢迁当时待他的态度。
……谢迁前世的时候明明待他那样好。
可楚灵越也并非是贪图谢迁对他的好,他只是接受不了谢迁对他不好。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或许矛盾重重也或许强人所难,可他真的控制不住。
但这可是谢迁啊。
楚灵越眉心蹙着,眼底挣扎片刻,最后还是妥协似的应道:“……知道了。”
以后他不会了。
听他答应,谢迁点点头,这事就算揭过去了,而他也不会接二连三地追问楚灵越此言是否作数。
他只是要一个眼下的和解而已。
至于以后,就……算了吧。
其实他今天一天都在思考,他觉得母妃说得没错,他不能全凭自己的心意做事。
赤令府行走京都,本就因荣宠过盛而稍显招摇,想也知道暗地里有多少人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但他希望赤令府能够一世安平,能远离京都污秽冗杂的阴沟心思,不要再卷入这一池吃人的浑水,所以谢迁并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的心意来,以防无意之间就给赤令府招致灾祸。
可楚灵越却和他们不一样,他以后要走的那条路,注定不会风平浪静,谢迁不可能带着整个赤令府去陪他玩。
当然他承认他有私心,他根本做不到将三年前后的楚灵越完全分开,这明明就是一个人,怎么能够割裂开来呢。
所以他觉得,不如就算了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便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他也知道,以楚灵越这样有些偏激的性子,若是和他断得轰轰烈烈,那肯定会物极必反,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所以这事只能慢慢来,日子一久,渐渐地也就淡了。
谢迁念及此,按下心头漫上的情绪,偏头对他笑了一下,才又说:“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去?长公主不会真关你禁闭吧?”
但楚灵越看他笑,一时却是怔住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谢迁笑了,就连在梦里都从未有过
楚灵越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眼花:“没有,她说我不作妖了就可以出去了。”
谢迁闻言失笑:“长公主还挺了解你。”
楚灵越:“……”
“那你记得做功课,”谢迁站起来,“我就先回去了。”
楚灵越没说话,一路随他下楼走到寝院门口,谢迁回头:“你还有事?”
“没有。”
“好,那我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楚灵越的寝院,没注意到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他背影消失不见方才离开。
而先前那引路的府卫就在不远处等着,谢迁便又跟他一起出去,他们出门的时候看见方才尚服局的那批宫人也才将将准备离开,好像是东西才查验完。
谢迁出了神枢府之后就直接去了宫门口,楚灵越那事到底要和陛下有个交代,又事关于他,是以他母妃今日还是进了一趟宫。
没等一会儿宫里就有人出来,谢迁眯眼一看,和他母妃同行的有两人。
他跳下马车走过去,在问过他母妃之后,又看向左边那位面容冷肃的女子,恭敬行礼:“昼夕见过长公主。”
其实小时候谢迁唤温遥也是唤姨母的,长大后讲究多了也就只随着众人一块儿唤封号。
温遥冷淡地点点头,并未有过多的言语。
随即谢迁又转向右边那位看起来上了些年纪却很是儒雅和气的男子:“大祭司好。”
那人听言笑眯眯地应了:“好久没见谢小世子了。”
他乃是钦天监的大祭司白玄,主掌天文历法和占星卜算。
谢迁小的时候就很爱上他的卜星台去看星星,那里仿佛是整个长浮京最接近银河的地方,星星总是又大又亮。
而白玄比他母妃都还要大上一些,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母妃和温遥长公主以及陛下长大的,他们同他关系都很亲厚,大概也是这层原因,白玄待他也很是关爱。
谢迁玩笑道:“大祭司成日都在卜星台,而我天天在昆鹿学司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温遇轻轻瞪了他一眼,随后笑道:“这孩子,净是胡说。”
白玄笑着摆摆手:“世子一向活泼,不妨事。”
紧接着温遇便问起了正事,正好此时两家大人都在,她问:“你同言疏说好了么?”
“说好了。”谢迁说着便看向温遥,“长公主,此番是我不对在先,给你们添麻烦了。”
温遥闻言眼神闪了闪,有些别扭地把脸偏向一边:“他作他的,不怪你。”
“多谢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