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这一睡,比上一次吃了幽兰奇花睡的时间还长,后来言巫都有点担心他醒不过来了。 沙加是第一个发现风越眼球在颤动的人:“阿越,阿越,你醒了吗?” “就算没醒也被你的大嗓门吵醒了。”风越掀开眼皮,注视着寸步不离守在身边的沙加,露出浅笑。 一听到这边的动静,周围的人纷纷围拢了过来。 “阿越你是不是饿了,睡了这么久肯定饿坏了,我去给你拿吃的。”诺娜看到风越的第一反应总是最关心他是不是饿了渴了冷了。 不需要风越回答,她就风风火火转身去忙了。 风越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孤儿洞。 洞里光线不太好,点燃着火塘,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周围都是族人,看来战争结束后,所有族人都被集中在这里了。 好在这里原本就是风族先祖们生活过的地方,够宽敞,才能住得下这么多人。 众人都关切地看着风越,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地询问他的情况。 很明显,这次成功抵御外敌后风越已经成为部落的头号明星,风头都盖过以往最受年轻人喜欢的下任酋长风炎。 孩子们也都满脸崇拜地追问他怎么打败鱼凫首领,还有他那些神奇的宠物们。 风越很想说他并没有打败鱼凫首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家伙是逃得最快的人。 不过从孩子们嘴里知道大黑和哭包龙都很安全地呆在后山而且还有族人专门照顾它们,为它们提供食物,风越顿时安心多了。 言巫被护卫搀扶着走过来,还有独臂的酋长。人群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通道。 风越看向言巫,她的后背更佝偻了,整个人似乎都枯萎了,满头的银发,垂垂老矣。 风越眼眶微微酸涩起来,强忍泪意道:“言巫大人。” 言巫伸出干枯的手掌轻轻摸了摸风越的脸,眼中很快闪过一丝笑意:“你醒了。” “阿越,这次多亏了你。你拯救了整个风族。”酋长大叔的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风越摇摇头:“我也是部落的一员,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我想其他人也都会这么做的。” 见风越丝毫没有居功自傲,酋长对他越发满意。 如果不是风越、大黑还有梁龙群,仅凭剩下的这些族人根本抵抗不了鱼凫和柏灌的联手入侵。 那现在他们这些人不是丧命就是沦为奴隶了。 酋长对他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在人前不好表露,暗暗想以后一定要多关照风越和沙加。 对了,还有风越的两只大宠物。 还好梁龙是吃素的,不然还真养不起啊。 大黑的胃口真是越来越惊人了。 想到这些,酋长并不忧虑反而暗暗期待,像大黑这样的大宝贝再来几只就好了,不怕把部落吃穷了,他们这么多战士,有的是力气,不就是多狩猎几次、多抓几只猎物嘛! 不过这次部落战士确实损失惨重。 作为酋长风浩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的痛苦更甚,却不能像其他族人一样放任自己沉浸在悲伤中。 风玄为首的部落精英战士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撕开了柏灌的包围圈,让风炎带着年轻的战士们赶回部落,而他们殿后。为了保护部落的年轻火种,这些老战士们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自己,战斗到最后一刻。 前往柏灌部落的几百人队伍归来只剩不到一半,还人人带伤,风玄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风炎因为自责,回到部落后整个人消沉了很多,越发变得不爱说话。 风浩作为父亲看在眼中,却没办法安慰他。 错不在他,虽然消息是风炎带回来的,但是做出决定的是他和部落长老们。 风浩生性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他活的时间长了,能够看淡很多事情包括生死与对错。 更何况这件事没有所谓对错,生活在阿尔法这片大陆上,战斗和围绕部落的战争是永恒的旋律。但风炎显然还太年轻。 他还嫩着呢。风浩对此视若无睹,甚至不允许自己的伴侣和女儿对儿子表达过分的关怀。 阿炎从出生起日子就太顺了,经历一次挫折并不算坏事。 他希望儿子能勇敢地战胜自己。 因为挫折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勇敢面对它接受它,才能在未来扛起整个部落的责任。 风浩对儿子的消沉略有些失望,但并未出言责怪,而是希望他能自己想通。 看到过来看风越的人中有风炎,他终于露出略带欣慰的眼神,朝风炎微微颔首。 风越很快起身,感觉上并没有大问题,只是有点饿。 在众人炙热目光的注视下,他不自在地解决了人体最迫切的需求。 之后才跟着言巫去了他的石屋。离开人群的包围,风越忍不住松了口气。 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还真是让人很不习惯。 外面的雨很大,天空像被倒扣了一口铁锅,阴沉而压抑。 虽然是白天,但能见度并不高。一切都灰蒙蒙的。 空气中有很重的腥气。 路过言巫祭祀的高台,风越看到上面的木架上吊着几具鱼凫和柏灌战士剥.光的尸体。 被雨水昼夜不停冲刷,失去了原本的面目。 风越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风越告诉言巫,他在战场时身体发生的异常。 言巫闻言十分高兴道:“看来你觉醒了,也许是那朵奇花的功效。” 部落的族人都是在部落祭祀中,通过言巫的祝福觉醒魂力的。觉醒魂力的人通常会成为部落战士,他们的意识黑海也会转变成星海,只是不同等级的战士星海的大小和亮度并不一样。 风越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感觉到星海的存在,我的意识黑海还是一片漆黑。” 言巫眉头深锁,暗暗思索起来。 风越觉醒的情况显然和其他战士不太一样,言巫也并不能确保这里面没有问题,用巫力再三检查了他的身体,依旧没发现异常。 她沉吟了一番,似乎做出某个决定,对风越说道:“我能力有限,无法看清你的方向,也不能指导你。但风族的先祖会庇护你,你跟我来。” 言巫站起身,弯着腰钻进藏书室。 风越跟了过去,只看到她摸到书架后某个开关。 藏书室的地面突然裂开一个洞口,站在边上一望,有通向地下的长长的石阶。 言巫拄着乌木拐杖,咳嗽了一声,冲风越招招手:“你和我一起下去。” 进入地下,言巫手中的乌木就自动发出白色的光芒,照亮一方空间。 渐渐听见地下暗河流动的声音,他们来到一条暗河面前,言巫嘴里发出奇怪的声调,话音刚落一条大鱼就从河底浮上来。 他们踩在大鱼背上过了河,又走了一段距离。 来到一个地下溶洞,言巫突然跪了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 风越余光只来及看到前方似乎有很多形态各异的骸骨,就瞬间感受到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威压。 膝盖一软,不由自主跟着跪下。 对于自己的失控,他心中骤然一惊。 他一向是越遇大事越沉稳的性子,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反而平静了下来。 言巫总不会害他的。 好一会言巫才站起来,转身对风越说:“这里是风族先祖历代贤能们去世的地方,只有历代的巫和酋长才可以进来。” 风越这才微微露出惊愕的表情。 他将视线投向那些或坐或握甚至有站着高举武器的骸骨,每一具骸骨都很完整很鲜活,像依旧保有灵魂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同他高声谈笑。 骸骨上的每一根骨头全都雪白剔透,泛着温润的光泽,丝毫没有阴森恐怖的感觉。 这个地方一定存在某种神奇的磁场,风越心下胡乱猜测道。 却听言巫接下来说道:“我现在不能确定你觉醒的方向是战士还是巫,在雨季结束之前,你每天都到这里来。先祖们会为你指出一条明路。”言巫的话含含糊糊,有些语焉不详,也并没有明确告诉风越他应该做些什么,让风越颇为疑惑。 想再问,言巫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你自己的道路,只有你自己才能发现。” 其实言巫带风越来风族的圣地,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无论占卜多少次,草绳最后不是断裂就是自燃,她看不清风越的未来,所以寄希望于先祖们,也许历代贤能会给风越一些指点和启发。 言巫领着风越走了一圈,告诉他风族圣地的注意事项,下一次风越就必须自己一个人下来了。 两人一钻出地洞,就听到外面大雨砸在屋顶发出的巨大声响。 在下面呆了这么长时间,雨都没有停。风越皱了下眉头,他并不太喜欢阴雨天。 “言巫大人,今年的雨季会持续多久?”风越轻声问道。 言巫显然误会他的真实意图,笑道:“你放心,雨季的时间足够长,风神和先祖们一定会指引你找到属于你的道路。” 就算是大雨倾盆,部落的狩猎队依旧外出狩猎。趁着水位上涨无法下山之前,尽量储备食物。 这次部落损失惨重,人人心情都不太好,特别是那些失去家人的家庭。 马陆死了,那个喜欢吃虫子,对蜈蚣有蜜汁爱好的家伙,就那么死了。诺娜送走的儿子也牺牲了,连尸体都没有带回来,她又少了一个孩子。 风越只能安慰自己,幸好沙加和风翼都活了下来。 现在部落除了受伤的人外,其余战士都昼夜不停在部落外围巡逻,就怕鱼凫和柏灌不死心再一次发动攻击。 原本风族与柏灌势均力敌,但经过这一次,风族实力大减,未来也许会再次爆发部落战争,但无论如何,毕竟是逃过了一劫。 为了迎接这难能可贵的和平,部落举行了一次庆祝。 说庆祝也只是围着篝火,然后烤更多的肉,所有人放开肚皮吃一顿。 当然少不了荷叶鸡。自从风越教会族人做荷叶鸡后,这道菜就与烤风猪一样并列最受风族人喜爱的名单。 言巫和酋长甚至很大方地让人做了一碗富含能量的大米饭,单独犒劳风越一个人。 搞得风越很有压力,不过看众人的目光都是欣喜,没有丝毫异议,他也就很愉快地接受了族人们的特殊关爱。 “多吃点,阿越你就是长得太瘦了!” “对啊,多吃点,长得又结实又高大,风影回来一看肯定高兴坏了。” 有人不小心提到风影,气氛顿时有点微妙,旁边的人连忙岔开话题。 “阿越,这条烤鱼给你,我特意按照你教大家的办法烤的,你尝尝我的手艺。” “对,来尝尝吧,巴里的手艺是部落里最好的,他烤的风猪也是最好吃的。” 族人们热情的催促声中,风越顺从地接过了巴里的烤鱼。 他也相信风影一定还活着,那个温柔而强大的女人一定还活着。 “谢谢巴里大叔,我会好好品尝你的烤鱼,等阿影回来一定告诉她,巴里大叔有多么热情!”风越咧开嘴角露出清澈的笑意。 “恩,巴里大叔等着!” 众人欢快地笑起来,笑容里毫无阴霾,一切伤痛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