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书生朋友,您芳龄几何?”苍蓝一脸认真地问道。 非卿抹了抹额间的冷汗,“这位姑娘,询问男子年龄的时候,不应当用‘芳龄’这样的词语,这是用于女子身上的。” “哦,好。那怎么问?” “您可以问‘公子今年贵庚’,是比较标准的问法。” “哦,你几岁了?” “……” 非卿又擦了擦另一边额间的冷汗,他每一世死的时候都是二十五出头一点,上一次死的时候是二十七吧好像,但是自己轮回了那么多世,这个年龄应当怎么算呢?加上又在鬼界蹉跎了好几年,年龄这个事还真是说不准了啊。 这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自己要是说七八十岁会吓着人家的吧。 “姑娘,在下今年二十七。” “哈哈哈哈哈!”苍蓝笑得无比爽朗,一掌拍在非卿肩膀上打得他一个趔趄,“我都四百六十八岁啦!叫姐姐!” “……” 苍蓝一边乐呵呵地在前首走着,一边拿剑砍着路边的树桠。 “姑娘,其实在下刚才说的年龄有误,在下已经轮回了百世有余,再加上在那忘川河边蹉跎的几十年,在下虽然计算不清,但决计是年长于姑娘的。” “姑娘…您这样走路的形象有损女子的温柔,在下认为您应该矜持一点…” “姑娘……关于年龄这个事在下觉得您必须要听在下的话更正一下,毕竟姑娘您看上去实在是小于在下,在下觉得唤您一声姐姐是不太妥当的。” “您可以继续唤在下一声‘书生朋友’,在下可以唤您一声妹妹,这样比较合适。” …… “书生大哥哥,您确定您后面的那只鬼车鸟咱不要先解决一下吗?” 非卿整个人一愣怔,缓缓回头时被鬼车的十八只眼睛骇得往后踉跄了一大步。 苍蓝一把把他推开,举起剑就冲了上去。 鬼车在空中喷着火也冲了下来。 这一仗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非卿不懂术法只知道胡打乱砍,苍蓝也没懂多少术法,同样是胡打乱砍…… 二人空有一身力量却使不出来,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砍下了鬼车的一个头。 苍蓝就像跟鬼车有仇似的不要命地还要打,非卿审时度势了一番觉得今日真的该跑,于是拿出了吃奶的劲儿拉走苍蓝躲到了两块巨石的夹缝之中。 苍蓝的背和肩膀都被鬼车啄了个稀烂,非卿吓得直问“妹妹你怎么样”。 鬼车在巨石外八个头被卡住了五个,真真是挤不进来了,才在外面不停地盘旋着不愿离开,一副誓要吃了苍蓝和非卿的样子。 苍蓝扯了扯背上的烂布条,笑着说了一声“没事,小伤。”便倒在了地上。 “妹妹?妹妹!”非卿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在夹缝中‘相依为命’直到苍蓝醒过来。 “妹妹你可醒了!都急坏哥哥了!”非卿拿起旁边一摞野草要给苍蓝吃。 “这是什么?我不吃这个!”苍蓝吓得一把推开。 “这个好歹能填肚子,妹妹你不要嫌弃。” “……” “书生大哥哥,我私以为我们都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非卿愣了一下。 “还有,您给我输这么多阴气干什么,压得我睡了这么些天才醒过来……” “啊?”非卿再愣。 苍蓝抿嘴,用力扯出一个笑容,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 “妹妹,我……” “那鬼车怎么还在外面守着啊,我觉得我昏了有一些日子了吧?” “是啊!”非卿猛地一拍大腿,“都四日了!鬼车还在外面守着,阴魂不散呐!” 苍蓝闻言默默地扫了他一眼。 “走!出去再战三百回合!” “啊?”非卿又是一愣怔。 “别去!妹妹!太危险了,咱们好好打坐调息等它飞走吧!” 苍蓝推开了非卿拉着她的手,拎起剑就要往外走。 “妹妹!妹妹!你听哥哥一言!”非卿冲上去两手扒在岩石上不让苍蓝上前。 苍蓝“啪”地一下便把他拍向了一旁,重新拎起剑往外冲去。 “妹妹!妹妹!哥哥真的是为你好!”非卿抱住了苍蓝的半条腿,苍蓝不由分说,拖着非卿一起往外走去。 “姐姐!苍姐姐!我的苍姐姐!”非卿声嘶力竭,“求求你了我的苍姐姐,您消停会儿,您背上的伤可还一点都没愈合呢!” …… 忽然苍蓝敛起全身气息退了回来,同时捂住了非卿的嘴。 外首一个浑身发光的白衣仙人几个旋身,剑花飞舞,便把鬼车剩下的八个头都砍落在地,轻轻擦了擦剑上的血便悠悠地离去了。 苍蓝蹲在角落里满脸的肃穆,非卿从她的眼中感受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泠冽,一时不敢出声。 …… 后来他们一起又在洪荒大陆折腾了半年有余,砍杀了一些小的妖兽,非卿的掌法和苍蓝的剑术都精进了许多。 期间苍蓝数不清受了多少次伤,大部分时候都喃喃说完一句“小伤而已”便倒地不省人事,非卿已经迅速练就了一身拖人找躲避处的敏捷功夫…… 后来仙魔大战再起,非卿便在鬼界自行修习各类术法,偶尔也还是担心苍蓝会不会折在洪荒战场上,但他一想起苍蓝又气的慌。 那时听说战起,他连忙跑到魔界,问苍蓝是否需要帮忙,苍蓝只冷冰冰地让他回去,他不甘心,觉得是朋友还是应该帮忙的,于是又追到了半路去想要一起去打仗。 结果苍蓝不由分说要撵他走,后来竟然告诉他根本没把他当朋友,只是那时在洪荒大陆修炼怕死了太孤独所以拉上他要当垫背,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当时非卿就被气得手脚发软,只觉自己交错了朋友,飞也似的冲回了鬼界自己修炼术法。 再后来仙魔大战不出意外地又休战了,非卿最后还是悄悄地去了魔界,才到魔界口便看到里头走出一个扛剑的女子,他转身就要走。 “诶!书生大哥哥,修炼去啊!” 苍蓝像个没事人一样叫住非卿,弄得他是又气又笑,最后还是不计前嫌一起走向了洪荒大陆。 直到他恍然觉得这一次休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长时才想起来打探了一下,原来那次大战的伤亡是有史以来最重的一次,仙魔双方各自折损了三分之二的神,剩下的三分之一也没几个是完好的了,尤其是魔界。 怪不得苍蓝在洪荒大陆没日没夜的练,只要能不调息就在打斗,逼得非卿也拼了命的修炼,确实是在两年之内就提升了不少档次。 几年相处下来,苍蓝已经成为了他最佩服的人。 而在修炼中唯一能让苍蓝分心的便是捡东西了。 这是非卿觉得苍蓝大概唯一像女子的一点,喜欢新奇玩意儿,但她觉得的新奇玩意儿,又与寻常女子太不相同…… 比如毕方鸟的舌头……比如发红的石头……比如无名仙人的头骨……比如各种凶兽的指骨……比如奇丑无比的无名幼兽…… 这些种种行为都提醒着非卿,苍蓝真的不是一个寻常女子,她是一个魔…… 不过说起来倒也感谢她随手捡破烂的习惯,百年后的一日她贼兮兮地揣着个橘子出来的时候不仅刷新了当时非卿对她的认识,也刷新了非卿往后的人生…… 还有那日又过了几天后的一日她抱着一条“狗”出来的时候,不仅刷新了非卿往后的人生,也刷新了她自己往后的人生……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