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女主出场(1 / 1)阴阳师异闻首页

离京的那一日,有凉风过境,晴光正好。  偃生抬眼看了看蓝天白云之上那微微有些刺眼的阳光,微微笑了笑,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灰白的城墙,眉间似释然一般缓缓舒展,城墙之上扶延还静静望着他为他送行,他伸手轻轻挥了挥,“再见哦,京都。”  扶延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化为一个模糊的虚影,一声长长地叹息被吹散在风里,“不知五年后你再回来,京都又将是怎样的光景,我……又是否还是你的挚友……”  离京都最近的一个城池是邺城,近到步行也不过只是两个时辰的路程,一直以来便有大異小都城之称,其繁华程度也并不亚于京都多少,皇帝的行宫也是建在此处,只是京都多是皇亲贵胄,达官显贵,而邺城则多商贾,虽有利益冲突导致的打打闹闹,但却并不像京都那般尔虞我诈,暗潮汹涌,倒是挺安宁的一个城市。  路过集市时偃生发现行人都在往一处走去,嘴里还不停议论着什么,似是要去看什么热闹。  偃生驻足看到身旁两个卖水果的大婶也将头伸出来往这边张望着,“诶,这是怎么了?又有什么人要被砍头了吗?”  “你还不知道啊?傅家的那个小妾要把刚过世的正房女儿给烧死,说是她不吉祥什么的!”  那大婶啧了两声,露出鄙夷神色,“什么不吉祥?!我看就是那个狐狸精逼死了正房还不够,还要弄死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心肠真是太狠毒了!”  另一个大婶叹息着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人家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喽。”  听到这里,偃生不禁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丝饶有趣味的笑容,“有趣。”  此时傅九正被绑在柱子上,四肢都被绑得死死生怕她逃脱了一般,一个臭道士还不停的一边围着它嘴里碎念着什么一边向她洒着狗血,腥臭的狗血洒在她脸上让她抑制不住地想要呕吐,身旁还不断有人在她脚下堆着的木柴上泼着火油,一个身姿窈窕但已然是半老徐娘的妇人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火把站在高台上义正言辞地对在下面围观地百姓喊道,“今日,我要在此替天行道,除了这妖孽!”  傅九暗暗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嘴被堵着,她真想吐她两口唾沫,往死里骂她,“你他娘才是个妖孽!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但无奈她被堵着嘴,骂了也不过是呜呜几声白嚷嚷,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像是要用目光将她给活活剐了。  下面有替她打抱不平的男子冲那妇人吼道,“你你凭什么说人家姑娘是妖孽,你有何证据竟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想将人烧死,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妇人却是没有半点惧意,扬起下巴哼了一声,一脸自信地回道,“待道长施法让她显出原形,她若不是妖孽,我就当场以死偿她的命!”  她此话一处,下面一阵喧哗,连傅九自己也怔了怔,良久,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极为凄怆的笑,我……是妖孽吗?  她想,她或真的是妖孽……可她从未害过什么人,若因是妖孽便要被活活烧死,那她这一生活到现在也太憋屈了些。  现在想想连她觉得自己的出生都是憋屈的,她娘是高宣是京都的名门之后,却看上了当时什么都没有的她爹,也是因为她娘娘家的扶持她爹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钱庄开了一家又一家,但可悲的是她爹并不爱她娘。  或许是因为高氏家族的施压,又或许是她爹禁不起利益的引诱,最终娶了高氏,但却在第二日便领了个青楼女子回来,也就是现在一心想要将她烧死的二姨娘许温歌,她这名字倒是取得温婉动听,但人却是虚伪狠毒,在她爹面前柔弱得不得了,却总是在背后给她们母女俩使绊子,但她娘性子软弱,一直都默不作声,任由她欺辱,她娘这生做过最坚决的事,恐怕就是嫁给他的爹了。  为什么说她的出生都是憋屈的,因为她爹自从娶了他娘便从未在她房内睡过一晚,若不是一日他醉酒回来进了她娘的房间,她还不知道会投胎去哪儿呢,别人家孩子出生名字都是父母又是阅古籍又是翻诗经细细想好的,她却是因为生在初九,便被他爹草草娶了个傅九的名字。  要说她爹这样不待见她娘,她出生的时候他也不会关注的,但谁让二姨娘那个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愣是生不出个崽儿,所以她爹到现在还只有她唯一一个女儿。  她爹也是奇怪得很,带个许温歌回来好像就是故意用来气她娘的一样,虽将她带进了门,却是从未说过要娶她。  有一次她路过她爹的书房,偶然听到许温歌好像正在和她爹吵着什么,她当然乐意看到他们吵架便趴在门口偷听。  她听到许温歌厉声质问他,“傅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十五年!我跟了你十五年你却连一个妾的名分都不愿意给我害我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为什么?!”  他爹沉默不语,许温歌便继续吼道,“难道是因为我没有为你生下一儿半女吗?我也想,可你给过我机会吗?!”  “别说了!”他爹忽的怒吼,许温歌似是从未被他这样吼过,立马便不做声了,半晌,傅九才听到他爹沉沉地道,“无论如何,她都是我唯一的妻。”  说完他便拂袖转身推了门出来,吓得傅九赶紧退到一旁,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只感觉到他爹似乎在他面前停了停,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便走了。  这或许也是许温歌无论她娘怎么退让也万分憎恨她娘的原因,因为她嫉妒她娘,能拥有那个名分,是那个人唯一的妻。  而在她出生之后,许温歌更有了欺负她娘的理由,因为她娘生了一个“妖孽”。  她初生下来时还没什么异样,但到了她会走路后就显出了些异于常人的能力,比如,她两岁时一日奶娘带着她在院中晒太阳,她偶然看到树上有个鸟窝,在奶娘还没注意到时便已然爬了上去,可把奶娘给吓坏了,试问一个两岁的孩子如何能爬上高达几米的树干?!更神奇的是,她还从树上摔下来了,奶娘拼命地扑过去想接住她,却还是没能接住让她摔在了地上,奶娘本想这次死了死了,她家老爷唯一的女儿都被她疏忽给带去西天了,自己还有命可活吗?  但就在奶娘准备伏地痛哭时,却见傅九若无其事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便又跑去逗池子里的鱼玩儿,剩奶娘一个人像石化般愣在原处,好半天都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而且侍奉她的丫鬟们也传曾在她的房间看到满房间的柜子啊桌子啊花啊草啊什么的都浮在半空,而她就坐在中间看着满天飞着的家具拍手咯咯大笑。  大家都传,夫人是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生了个妖孽。  她母亲高宣本性子软弱,但听了这个传言后立马遣散了所有她院子里的丫鬟奶妈,还威胁她们若敢出去乱说一个字,她高氏一族定不会放过!  硕大的院子瞬间变得十分冷清,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傅九,凡是都亲力亲为,因为她知道若是再让人看见傅九异于常人的举动,许温歌一定会大做文章,伤害她的孩子。  但许温歌还是带了人来,说要将她生的这个妖孽烧死,那时才两岁的傅九害怕的缩到高氏怀里,不敢去看那些明晃晃亮得灼人的火把,高宣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抬眼狠狠地盯着许温歌,那眼神就像有猎人靠近时愤怒的母狼,眼底满是杀意,许温歌被她那眼神吓得退回了一步,高宣却逼近她,眼神里满是轻蔑,“许温歌,你倒是烧啊。”  许温歌被她激得跳了起来,“高宣,你别以为我不敢!”  高宣却是轻蔑的一笑,“许温歌,你也别以为这么多年我是怕了你,我只是不在乎罢了,因为你……”她笑了笑,语气淡淡的,却是冰冷至极,“什么都不是。”  许温歌听了这话,怔愣了半晌,似是从未料到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高宣竟也会说出这种狠话,待她回过神来,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只手指着她却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你……你……”  高宣冷冷的看着她,语气始终淡漠,“我说的有错吗?傅煜娶你了吗?纳你为妾了吗?你顶多就是她养的一条只会咬人的母狗!”  “你给我住口!!!”许温歌跳起来大吼,表情狰狞得像一只发了狂的野兽。  高宣却并没有要住口的意思,始终用一种怜悯却又鄙夷的眼神看着她,“所以,你许温歌是想用什么身份来处死我的女儿,我平日忍你让你,就让你忘了谁才是这个家的主子吗?!”  她再次逼近许温歌,那双有着江南女子般温润的眼睛此时却是泛着寒芒,仿佛藏了一把冰冷的刀,有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的女儿若一日被你伤了分毫,不仅仅是我,我高氏一族定会将你生剥活剐!”  许温歌明明愤怒到了极点,但她却不由自主的感觉但后脊一阵阵犯凉,在她目光凝视之下分毫动弹不得,过了良久,她捏紧掌心,后退了两步,牙齿用力的挫着,如恶狼一般狠狠瞪着她,声音如徘徊在暗夜的鬼魅般幽怨,“高宣,终有一日,你会死在我手里。”  但高宣没能死在她手里,却是被病痛渐渐蚀去了生气,她的身子似是从傅九出生开始,便一天不如一天了,但为了傅九,她仍吊着一口气苦苦撑着。  傅九懂事之后,她母亲便告诉她,她知道她很特别,与其他的孩子不同,但这些能力万不可在人前露出来,会被视为异类。  那时傅九并不知道自己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因为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玩伴,所以根本不知道其他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她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又不让其他人侍奉,怕她们又看到了傅九的不寻常之处,所以也没能带她出去逛过,她无聊时便只能和一些猫猫狗狗说话,她娘都将这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傅九十四岁这一年,她终于是撑不下去了,丢下傅九一人撒手人寰,就那么去了。  她娘一死,许温歌便到处说是她克了她娘,说她是祸人的妖孽,有人信,也有人不信,高家的老夫人得知爱女死了伤痛欲绝,本应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却硬是叫人将她娘的骨灰带了回去,她娘的遗物都带了回去,偏偏没有带她走。  高家的人虽不至于相信什么是她克死了她娘却也以视她不吉,将她抛弃不管了。  所以今日许温歌才会如此大胆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给烧死。  真是不甘心呐,她娘走时才跟她说,如果她不喜欢这个家就离开,去找一个懂她爱她伴她一生不让她再孤零零一人的人,可她还没能离开,没能找到那个人,便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