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蔡氏的几个孩子,对宋临渊都十分苛刻。
他们怕是忘了,当年是他们求着宋家嫁女,如今用着的也是宋家的银子。
裴誉又何尝不知,这些年他这个大表哥一直拉拢自己,无非是想给蔡氏的几个孩子铺路。
蔡氏整日想着怎么捆住丈夫的心,却忽略了教导孩子。
宣宁侯府最年轻的一辈中,居然没有一个男子能走科举之路,更是不愿意吃苦从军去攒军功。
“姑父,我……”顾遥怜看着眼前的男子沉默不语,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前世最后一次和裴誉相见。
那时的裴誉身子消瘦的厉害,宛若干枯的竹。他双鬓泛白,眼角布满了皱纹。
一双眼犹如冬日里的冰水,既黑又冷。
他们只是远远对望一眼,顾遥怜便觉得渗人。
失去了姑母的姑父,像是失去了瓷瓶的毒药,所到之处留下的全是害人性命的毒液。
她不想姑父再变成前世那样。
被武官唾骂,被帝王憎恨。
“我做了一个梦。”顾遥怜接着说,“梦里我被人推入湖里,是萧家人救了我。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外面一直传我对柳钰生了私情,是我对他纠缠不休才落入湖里。”
“外面的谣言越传越离谱,这事惊动了老伯爷,他让姑母送我回柳家。他说,柳家是我的外家,即使柳钰不愿意娶我,碍于我父亲即将回京,肯定也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姑母不同意,和伯爷发生了争执。后来,任姨奶奶来见了我,说了姑母的处境,又求我早日离开裴家。她说,裴家还有太多的姑娘待嫁,若我在伯府内,裴家的姑娘便没脸见人。我不懂事,便是连累姑母,拖着裴家所有的姑娘下水。”
“我心里全是委屈,明明是有人要害我,为什么会传成这样?我百口莫辩,却又不想姑母为难,所以我回了柳家。”
顾遥怜说到这里,眼眶微红,“可是姑父你相信我吗?我同柳钰,当真没什么。”
若是旁人和裴誉说这个梦境,裴誉怕是要嗤之以鼻。
梦境里的事?怎么能当真。
可裴誉很快也明白过来,柳家这次还当真是这样做的,也难怪这丫头怕成这样。
柳家人太清楚顾遥怜是什么性子,这些年来王若兰疼爱顾遥怜,而顾遥怜又何尝不心疼王若兰呢?
顾遥怜太过于迂腐,也太过于愚孝。
她为了顾全大局,一定会选择离开裴家。
失了顾遥怜陪伴的妻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裴誉心里很清楚。
昔日的妻子不就是整日坐在院子的梧桐树下,一发呆就是一整日吗?像是没了生气的木偶似的。
“我自然是信你的。”裴誉见顾遥怜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便安慰道,“怜怜,这只是梦,是个巧合。”
“你看你现下没有落水,柳家那边我去过了,他们也不敢乱传你和柳家公子的事情。”
“只要你不想回去,谁来裴家,姑父都不会让他们带你走的。”
顾遥怜苦笑,“可是姑父,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季家有风雨竹石图吗?”
“我不止知道季家有什么,我更知道来日会发生什么……”
裴誉坐直了身子,他抽了一口冷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梦里,老伯爷在半年后去了。”顾遥怜说,“爵位虽是姑父您继承,可在姑父丁忧的三年后,姑母也去了。”
裴誉抬起手拿过一旁的镇纸,狠狠朝地上一砸,“住口。”
他只觉浑身呼吸困难,犹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