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儿不是有宵夜的惯例?”
“撤了。”
“撤了?”
“防着有人夜里偷吃。”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哪个小鬼嫌命长,敢跑到你顾阎王府上偷吃……”
纪温闲折返,话到中途愕然地住了嘴。他居然看到顾清宴从腰间摘下一个荷包,还从里面拿出了果脯。
“以前你身上,可从不带荷包、香囊这一类东西……”
更别提,装的还是零嘴……
顾清宴沉默,将果脯放到叶弯弯唇边沾了沾糖霜,再次给她喂水。
大抵是尝到了甜味,叶弯弯迷迷糊糊喝下大半,满足地翻了个身,终于再次进去了梦乡。
盖好被子,熄了灯火。两人悄悄出屋,却谁也没离开,在院子凉亭里坐下了。
静默半晌。
“昨晚曲子是你吹的。”
顾清宴说得十分肯定,语气是一贯的沉稳。
“认识这么多年,延之,你第一次没沉住气。”
顾清宴也不否认,“我需要你的帮忙。”
纪温闲听了毫无意外之色,摸出腰间的折扇,轻轻拍打着手心,“来你府中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当初点醒小月牙是对是错?
若是对的,那为什么我只看到她难过自责,还学人借酒消愁。”
顾清宴低着头,夜色遮去了他的神情,“人不对,自然都是错的。所以我要你帮我,去纠正它。”
“错的?来之前,我也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可惜我不是小月牙,也没有醉酒。”
今夜辅国公府的门是为谁留,从进门到院口的灯火是为谁点,顾清宴偷偷摸摸躲着又是为何人。
这些,怎能瞒过他钱堆里练出来的火眼金睛?
纪温闲晃着扇子,“还是当初那句话,你明明很在意,为何偏偏不能接受她?小月牙莫名其妙被你推开,我不可能也稀里糊涂地答应帮你。”
顾清宴沉默许久,牙缝里艰涩地吐出几个字,“温闲,我不适合她。”
“之前你说那莫学子志在官场,不适合小月牙。那是他没本事护住。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不合适?”
“我要做的事太多,顾不上她。”
“延之,我认识了你十二年,不像小月牙那么好骗。”
顾清宴又开始沉默,纪温闲懒得再听他编谎话,起身转了个圈,“那延之看本公子如何。闲云野鹤,家财万贯,长得也俊俏,和小月牙可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知道他是在使激将法,顾清宴却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道,“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她比寻常女子能吃,你太抠门,养不活。”
“……”
若不是气氛不对,纪温闲都想笑场。可看着顾清宴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渐渐他也沉默了下来。
来回踱步足足半柱香的工夫,再不见顾清宴开口。
他在等他的答复。
纪温闲最终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叹息道,“我知道顾阎王不愿意说的话,天底下没人能撬开嘴。但你好歹给我交个底,必须如此?”
他抬头,神色不容置疑,“必须如此。”
“看来真遇上大麻烦了。延之你急着推开小月牙,是担心她在你身边有危险?”
这么说也没有错。
她待在他身边越久,他便越舍不得,越陷越深。而她就像贪玩不小心溜进黑暗里的那束光,他愈是贪恋,于她而言,却是远离日光,再难重回的湮灭。
顾清宴点头,看向那扇闭合的房门。
纪温闲也看了过去,皱眉许久,攥紧折扇道,“我帮。”
出府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
顾清宴送到门口,不忘提醒道,“别告诉她,我今晚去过。”
纪温闲长叹离去,“美人何辜。延之,希望将来,你我都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