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大还是有所顾虑,“若君想从晋阳调兵,是不是应该给长安写一封奏折?或者,告诉大农令一声。”
“奏折之事不急,大农令那里也不急,待吾想好言辞之后,自然会呈交。现在最关键的是派人告诉代王,让他早日通知晋阳征调郡国兵马之事。”
白明哲掀开车厢的门帘,对外吆喝一声,“冯驹,长安距离平城多远?”
“白公,若是全力赶路,预计需要十天。”
“汝立刻派人火速前往平城,告知代王征兵之事。具体情况,吾到达平城之后,再与代王详谈!”
“诺!”负责护卫白明哲的中尉伍长回答道。
白明哲回到车厢,笑着对褚大说道:“褚兄,趁着这十天的空余时间,吾二人可以好好切磋切磋儒家礼乐、典籍等。”
褚大拍拍手,激动地说道:“善!”
……
……
……
三日后
褚大捧着竹简,提着毛笔,谨慎地将白明哲之言行记录下来,生怕有半分纰漏,难以学到大道之言。
他低着头,在竹简上写下了三个字:周平王。
“贤弟,君昨日曾言,昔日周礼崩乐坏源自平王,此何解?”抬起头,脸上的肉堆积在一起,褚大一头雾水。
虽然左传之中曾经隐晦地表达出平王非礼、无能、心虚胆怯,但这并不能作为平王导致礼崩乐坏的证据吧?
作为公羊之士,他熟读的是《春秋,左传这种旁门左派传授的思想,不符合他受到过的教育。
《春秋才是近道之策!
白明哲笑着说道:“褚兄,想要弄明白此事容易!不过在此之前,吾向询问褚兄一个问题。”
褚大正色道:“贤弟但说无妨!”
“君可知,平王生平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白明哲挑了挑眉毛,一脸坏笑的询问。
“这个……”眉头一皱,褚大沉思,快速地回忆夫子所言,“应该是迁都洛阳吧?”
方之广,周洛为中,谓之洛邑,平王东迁洛,但求以兴周,这是他自幼就懂得道理。
“哈哈。”见鱼儿上钩,白明哲咧嘴一笑,随即立刻摇摇头,道,“非也!平王东迁的确是大事,然称不上他一生中最重要。”
褚大:“????”
这都不算大事?除了这一个,史书上没有记载其他的事情啊。
难不成还有什么隐秘?
这几天,他听隐秘已经听的快要麻木了,所以第一时间想到在这一件事上可能存在史书之遗漏。
白明哲叹息,道:“周实属可惜。封邦建国,拱卫王室虽好,却隐患太大,正如高祖郡县并行,从而引发了七国之乱。”
“平王这一生,虽然东迁妄兴周,然其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王位!”
眼神凌厉,白明哲正气凌然的说道:“褚兄,汝可知平王王位从何而来?”
褚大不假思索直接回答:“自然是幽王传位给他。周幽王宠幸褒姒,烽火戏弄诸侯,致使犬戎犯边之时竟然无人来援!其临死之前,将王位传给嫡长子姬宜臼,平王自此立。”
宗法分封制下,嫡长子继承王位是必然。这是三代遗传下来的不可违背的祖宗之法。
哪怕周幽王再昏庸,也不敢挑战祖先吧?
“不对!此乃谬论!”白明哲一口否决,声音沉重,“平王之王位,乃篡夺而来!”
“准确地说,其弑父之后,抢夺而来!”
“幽王宠幸褒姒没错,然其并没有烽火戏诸侯!此乃平王伪造历史,特意诬陷其父!”
“轰!”褚大心态炸了,脑海一声炸雷闪过,接着突然一片空白。
弑父?
这怎么可能!
他是嫡长子,为何要弑父?
周幽王虽然昏庸,但是不仅仅是其父亲,还是其君王!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为何《春秋未明?!
汉家为何讲究三代之礼,不可废?
还不是因为孔夫子觉得贤明之世,莫过于此。
如今白明哲竟然说平王弑父!
为何孔夫子没有记录?
难不成失传了?
不!不可能失传!
褚大魔怔了,整个人瞪大眼睛,肝胆俱裂。
即便鲁国史书未记载,其他的诸侯国史官也应该记载吧?
为何他读过的古籍、董师教导之言中,只字未提?
按理说,这种违背大义,毁坏礼制的行为应该被儒家唾弃。
可事实却没有!
儒家的关注点更多的是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周平王东迁洛邑再兴周!
如今白明哲声称周幽王没有烽火戏诸侯?
这……难不成史书上记载的完全错误吗?
他的世界观开始支离破碎,有崩塌之征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意识不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