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灵大选的第二天,依旧毒发着的简松越第一次与定灵城城主碰面了。
城主府的后院之中,简松越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与意外偶遇的迟振江对视了须臾,他淡淡敛眸,抬手行了一记抱拳礼:“迟城主。”
耳尖听到动静的琅瑶恰巧与简松越仅仅一墙之隔,她一边透过墙上一处缝隙悄悄打量青年面上的一脸淡然自若,一边暗笑他内心其实已经慌得不行。
只是……琅瑶又敛了几分笑意,阿简他究竟为何……
“你……”神色莫辨的迟振江久久地沉吟,最终有些泄气地闭眼,“我该如何称呼你?”
“晚辈迟简。”
迟振江眼神微动,有些感慨:“你和玥儿长得很像……竟是随了你娘姓么……”
简松越微颔首,并未回话。
“简……简儿,”迟振江顿了顿,还是叫出了这个亲昵许多的称呼,“当年我与你爹娘那一别,却不料是天人永隔……”
“世事本无常,迟城主无需介怀。”简松越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像是在与一个陌生人交谈。
“简儿,”迟振江眸色暗淡了几分,“你还是在怪舅舅我吗?怪我当年没有一心护着玥儿,反倒是帮你外公责罚了她。”
简松越眼睑微敛:“城主言重了,晚辈那时尚未出生,且城主一脉不得外嫁本就是定灵城既定的规矩,母亲她作为破坏了规矩的人,受罚废除修为也是应得的,更何况母亲她最终还是成功与父亲在一起了,得偿所愿。”只是那日子终究太过短暂。
定灵城的迟姓一脉血脉特殊,擂台旁的巨钟只有他们一族能够引动,虽说巨钟的其他作用尚未明晰,但规矩一早便定下了,迟姓血脉不得外嫁,城主亦毕生不得出城。
“说来,晚辈实则也只是自嘲晚辈自己的无能为力罢了。”简松越神色淡淡,“晚辈不过一届普通凡人,迟城主无需过多介怀。”
话毕,简松越再次作揖行礼,转身欲离去。
“简儿!”简松越的身后传来对方的呼喊声,他停下了脚步。
“当年你爹娘重伤一事我确实有所闻,但我也确实,确实……”无法出城,无法相助……
简松越闭上了眼。
“父亲和母亲从未怪过您,他们临终前一直再三叮嘱我不要对您产生怨怼情绪,而我只是……”
“意难平罢了。”
……
琅瑶在简松越离去的同时就连忙动作,但意外地还是没能追上他。
琅瑶其实不太能明白简松越的难过之处,她自不知名山洞中苏醒,无父无母,无记忆,无前尘,无去路,所掌握的种种情绪都是来源于一路上的所见所感。
但她能察觉到简松越究竟有多难过,完全不复他面上和语气中的那么云淡风轻。
琅瑶在后院附近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而后终是在一处墙角停下了,她在原地蹲了下来,有些茫然地盯着地上的碎砂石。
究竟人去哪……
“你找我?”熟悉的声音自琅瑶头顶响起。
琅瑶仰头,简松越倚墙站着,面上看上去相当平静,一双漆黑的眼眸正漫不经心地望着她,带着平日里她所熟悉的散漫意味。
琅瑶轻叹了口气:“难过的时候就不要强颜欢笑了吧,你知道我能感知到你的心绪的。”
简松越一愣,倒是依言敛了几分笑意:“确实……我倒是忘了这一点。”
琅瑶正想着如何安慰一下简松越的同时,对方却是先一步开口了:“琅瑶,我与迟城主交谈之时,你听到了对吧?”
“啊……”琅瑶有点儿尴尬,偷听被当事人抓包这种事……
简松越有些意外地浅浅勾唇,看上去有几分真切的愉悦:“果然是真的啊,我单纯诈你罢了,不过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我并不怪你。”
琅瑶眼神乱瞟,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青年长叹了口气。
“真的没必要特地来安慰我,这件事里,除了那个伤了我父母的叛徒,其他人其实都并无什么过错。”
都只是为了各自的在意和坚持而坚守罢了,又何谈过错呢?
“但你很难过啊。”琅瑶指了指简松越的心口,“很难过吧,却又无法排解。”
“也许等我处理了那个叛徒,就能医了这心病吧。”简松越轻声道。
“就如同你前两天那样直接冲上去?”琅瑶不赞同地蹙眉,“好歹也……先把那人的所作所为先曝光了再说吧?免得引来他人的误解。”
“世人的看法与我无关。”简松越抿唇,眼神晦涩莫辨。
“所以你就被人误会成魔头了啊。”琅瑶这句话声音特地压低了几分,语气颇为怒其不争。
“倒不是因为此事……”
“不管是什么事,总是因为你不肯解释所以才会被误解的,对吧。”琅瑶飞快地打断了简松越的话,相当笃定。
简松越沉默了片刻。
“……是。”
琅瑶无奈地摇着头:“你看你,什么都不说的话,要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