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真得了状元,就不会在这儿呆着了。”嬴沈讥讽道,旋即拉住了姜洛的手,对姜洛道,“洛洛,我们拿了书赶紧走,看见她真晦气。”
那年轻伙计仍是一脸醉意地笑着的,一双眸子对准了姜洛,也对姜洛说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姜洛懵懵懂懂地看着二人对峙,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今夜书铺内怪异得很。
但是究竟哪里奇怪呢?
姜洛也说不上来。
嬴沈嗤之以鼻,不欲再理她,从书架上抽走了三册三经新义,拽拉着姜洛、姚妙儿便走出了书铺。
出了书铺,姜洛、嬴沈、姚妙儿三人排成一行,在昏暗的街道上并排而行,嬴沈从怀中取了个火折子,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再吹灭燃亮的明火,只剩下荧红色一点用于照明。
“阿沈,你们刚才去的前两家书铺里有几个伙计?”走着走着,姜洛忽然问道。
“同庆书铺里有四个伙计,一个账房大娘万卷书斋更大些,里头得有十几个……我也没仔细数清了。”嬴沈答道,又问,“你问这个干甚?”
“同样都是书铺,为什么陈宅书铺里只有一个伙计?”姜洛不由得发出了心底的疑问。
“许是当天伙计们都去接货了,或是其中有人不来了。”嬴沈仔细地想了想,却又道,“不对啊,一册书又轻又贵,万一让人偷出去岂不是亏死?一般这种贵价货物都是雇佣许多人,死死盯着,就怕有手脚不干净的。”
嬴沈是闯过南北的,她一思虑,倒也觉得方才的环境十分可疑。
“而且喝酒误事,就算让一个人看店,为什么找一个爱喝酒的看店?”姜洛又补充道。
姜洛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回望那间书铺,只见书铺门扉大开,昏黄的角灯仍旧是亮着的,在风中忽闪了一下,骤明骤暗后,又恢复了方才的昏黄灯色。
“鼓声已经快要敲尽了,为何那伙计还不收拾锁门?”姜洛问道,又略思索了一阵,不无担忧地道,“她一个人能收拾得了这么大的铺面么?”
“那肯定是……收拾不了。”嬴沈也十分犹疑。
不知怎地,方才那个伙计的眼神一直在姜洛的眼前,那双绝望而又清明的眼神,实在是让人一看到就觉得不寻常。
像是在哀叹,又像是在……求救?
“或许是那个伙计遇到了什么事,咱们去看看吧。若真的没事,咱们也好放心回去。”姜洛向前疾走了两步,想一个人去探看一番,在跑到陈宅书铺的匾额下,却是惊了。
明明她才从陈宅书铺出去不远,可书铺内一下子多了五个黑衣人,她们每人穿着统一的黑色短打劲装,手中一柄霜亮的苗疆短刀,面上覆黑纱,只漏出两双眼睛,连男女都分不清,更遑论辨清她们的容貌。
她们几个人手脚并用,按着方才那个醉醺醺的伙计,正挥刀向下,欲刺向伙计的胸膛。
“你……你们……”姜洛堵截在门槛前,一下子怔住了,脸与手一下子因为紧张而变冷,她用尽了最大的嗓音,吼道,“你们给我住手!”
那群黑衣人似是没有料到姜洛一行人折返,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一下子发出了这样大的声响。
其中一位黑衣人当机立断,手起刀落,将短刀的锋刃一下子插进了年轻伙计的胸腹部,然后几人起身,一跃而起,从房梁上蹬踩了几下,便从屋顶上出去了。
姜洛怔怔地愣在那里,一双琥珀色的鹿眸中满是恐惧。
“洛洛,洛洛!”嬴沈首先疾奔到了姜洛旁边,恰看到了最后一个黑衣人飞向房梁的身影,不由得叹道,“有贼!我们赶紧捉!早就说了一个人是看不住店面的,要想不被贼惦记,还是得多留几个伙计嘛。这陈宅书铺真是不会经营买卖!”
姜洛拽拉着嬴沈的袖边,摇了摇头,道:“赶紧救人,他们不是为了钱银来的。”
嬴沈这才定睛一看,原来那伙计已瘫倒在地上,地上洇湿了一大片血迹。
“作孽呀!”嬴沈哀嚎了一声,忙随着姜洛疾走上前,先是探看了那伙计腹部伤口,又将一根手指放到那伙计鼻下寻息,道,“她还没死!咱们赶紧把人送出去医治,城东边就住着李大夫!”
姚妙儿这才走入书铺内,见到这一幕,委实愣住了。
“血……”姚妙儿脸色苍白,以帕掩住口鼻。
“流了这么多血,咱们得赶紧把人送去,再晚些血流干了可就真是回天乏术了!”嬴沈一边说着,一边在身上撕扯了一块布料,缠在他流血之处。
幸得嬴沈与姚妙儿是乘马车来的,马车现下就停在不远处,可以随时等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