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马在雨中疾奔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草秃林稀的斜丘处停下。
斜丘之上,零零散散地架起几座军帐,淡黄色的油布作顶,黄亮的篝火将整个营帐照得明若白昼。
而中军帐居于当中极尽文饰的帐布最上还缀饰了一顶鲜艳的红缨更衬出营帐的富丽堂皇来。
陆修紧握着缰绳只向营帐那边扫了一眼便不禁摇了摇头。
上辈子他与禁卫军交战时便很清楚她们虽然兵草充裕,重甲利剑却只会纸上谈兵,真的打起来可谓绣花枕头一包草,甚至还不如骊山附近的马匪有战力。
但陆修委实没有想到她们竟然如此草率大意行军之时灯火这么明亮,是生怕敌人不知道营帐在哪儿吗?
“我们到了。”陆修扭头看向后边的姜洛不再看对面的营帐,免得让自己看得不顺眼。
“陆将军,这里也是你麾下营帐么?”姜洛歪着脑袋探看了一眼,尔后问道。
“不是。”陆修矢口否认眉间微微挑起,生怕自己与面前的营帐产生什么联系。
就方才那乱糟糟的营列散漫靡废的军纪……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同是军中人也认识几个相熟的。”沉吟半晌陆修才道。
这一批禁军是前月才驻扎到京郊的除了圣上的近臣谁也不知道就连七姓世家的耳目都瞒了过去。
他也是因为前几日与几位禁卫饮酒才知道了这回事的。
“原来是这样那她们能让咱们进去么?”姜洛细细瞧了几眼,心下迟疑。
陆将军曾经说过,军帐里头都是机密要务,尤其是红绸制成的帐子更是连靠近都不行。
陆修一双狐狸眼微微勾起,侧望了灯火黄亮的军营,又轻睨了姜洛一下,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他以缰绳牵引玉罗骢,将玉罗骢骑到与姜洛并列一排的地方,尔后凑近姜洛的耳朵,朗声道:“扶好了我,千万别松手!”
说罢,他一把揽住了姜洛的腰,将姜洛从马上竖着抱起,尔后稳稳地放在了自己身前,姜洛两条腿岔开,正好骑在了玉罗骢的前背上。
姜洛在马背上逼仄的空间内寻找自己能活动的位置,因为她是背向坐着,不能看到前面的路况,只能看到陆将军湿透的长衫内衬下,半露出来的胸膛,在一片泥泞凌乱的衣衫衬托下,更显得白净细滑。
“我能不能转过身去,这么背着坐着什么也看不见。”姜洛微微仰头,身体上下不安分地乱动着,时不时便能剐蹭到陆修的胸线肌肤处。
“再忍耐一会儿。”陆修一手紧握缰绳,一边柔声安慰道。
他稍一用力,玉罗骢便轻步上前,四只蹄子轻快地向前踱步,直到营帐守卫之处。
而姜洛方才骑着的“辣脚子”一下子失去了束缚,但也乖乖地在玉罗骢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岂料行至营帐守卫之处,却并未见什么人拦阻,只有个昏昏欲睡的兵卒垂着头,在小石墩子上休憩。
还是陆修先开口,他从怀中取出一道鞭子,轻轻抽了那兵卒一下,沉声问道:“守卫军帐,竟也胆敢憩睡?”
那兵卒猛地一下子被抽醒,慌慌张张地从石墩子上起身,只见一头毛色棕亮的高马上,坐了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他虽然衣衫不整,但扑面而来英武壮阔的行伍之气。
陆修是十分知晓她们这些底层兵卒看人下菜、色厉内荏的嘴脸的。
这要是陆修好声好气地问,她们这些虾兵蟹将肯定不愿意理会可若是来人直接给她一鞭子,这兵卒反倒是慌了神,一下子变得顺服恭敬了起来。
果不其然,那兵卒向上瞧了一眼,十分恭敬地问:“不知尊驾哪位?”
陆修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也配识得本将军名姓?去叫你们十四团练来。”
那兵卒叫苦不迭,忙奔去里头寻人去了。
明明今日当值的其他人吃酒的吃酒、打牌的打牌,只余她一人在此守候报信可是现在那些吃酒打牌的安然无恙,自己却倒了大霉,撞见了这么一尊佛。
不过片刻,从中军帐内走出一年方二十的俊俏男子,他穿着精悍的银铠,也难掩身上俊逸风流之气,脚上踏着一双乌黑长靴,被擦拭得锃明瓦亮、寸土不沾。
“陆将军?”他刚到营帐守卫之处,见到来人,却是愣了一下,尖尖的瓜子脸上显出几分惊讶之色。
陆修这才缓和了面色,寒暄道:“十四团练,好久未见。”
“明明前几日咱们还一处喝酒,怎就好久未见?”十四团练也是善谈之人,忙笑问道,“这大半夜地,什么风儿把陆将军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