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陶田和顾桩两人也有一两个月没吃过鸡肉,更别提胡老汉这个背井离乡的苦命老头许久未曾尝过荤食,三人吞咽口水都等着公鸡被炖熟出锅。
这一天,顾家村里好多门户都开了荤,整个村弥漫着一股久违的肉香。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那个卖猪肉的摊贩每隔一两天就来一趟,生意好得不得了。
但顾桩顾忌着陶田的话,始终没花钱买肉吃。
小院里的池坑已经挖出了雏形,去年陶田为修屋屯下的黄沙泥粉还剩有不少,三人调了水泥,开始给池子铺底。
天气热气温高,水泥很快变得干硬,积水池经过几天的晾晒终于彻底完工。
不同于旮沓村陶家的那个粗糙水洼,顾家小院里的池子显然要更精细些,形状也方方正正,且不与土壤相连,减缓了池水的渗漏。
陶田与顾桩拆了厨房里一条不用的皮管,通过虹吸将井水都倒腾进池子,又将前院的鸭鹅都迁了过来。
一路上浩浩汤汤的鸭鹅群看得村民们眼都直了,不停有人打听怎么买,但都被两人摆手回拒。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旮沓村和顾家村的人才都发现卖蛋的地方换了,变成了顾家小院。
顾桩更是趁此机会招呼生意道:“大家想买蛋的,就到我们家来,鸡蛋鸭蛋鹅蛋都有……”
陶家的平房彻底空了下来,陶田锁上了前后院门与屋门,从此到了顾家村同顾桩一起住。
然而上门买蛋的人不多,甚至比在旮沓村时的行情还要更差些,鸡蛋卖完以后,剩下的鸭蛋与鹅蛋就卖不动了,只能放在冰箱里储存着。
因为有了稳定的肉类来源,两个村的村民们对蛋类需求小了许多。
对此,陶田和顾桩并不在意,他们的蛋早就说好了要给市镇收购,所以无论在乡下销路如何,都不会影响收入。
而胡老汉在积水池子修好以后,就拿着工钱自觉按先前约定的那样,另找了活计搬了出去。
顾家小院里少了一个人,却并没有冷清下来,而是越来越多的村民造访,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小孩。
常有人来买蛋,于是顾家有发电机的事就被大众所知,谁都贪恋夏日里的冰凉,更何况是体质虚弱的老幼,都想去顾桩的楼房里蹲一蹲,吹吹凉气。
面对这种可怜兮兮的请求,顾桩和陶田略感到棘手,又不好当着同村乡邻的面拒绝,毕竟往日还要继续相处。
初来乍到,两人还是耐着脾气让人进门乘了一会阴凉。
可惜这种先河是不能开的,越来越多的人挤进顾家小院,最多的时候整个底楼客厅都被坐满了。
来的那些人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冒,将陶田和顾桩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叫他们更不好意思开口赶人。
乡下农村比起城里,感情要容易凝聚得多,眼看两人同村民们的关系越发亲近和睦,然而危机也近在眼门前。
疫病泛滥的时期,人多意味着危险。
陶田很快就在进门的人里发现了有人头冒黑气,那是感染了流感病毒的征兆,看来顾家村又出现了疫情。
他不好明说,又担忧顾桩和家里的家禽会被传染上,思忖下寻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藏起发电机里的柴油。
假装没有了油料,电机无法发电,空调也不能继续开动。
这个方法果然有用,村民们渐渐不再上门,但是两个人也必须过起没电的日子。
家里彻底停了供电,不知其中缘由的顾桩不敢再去开关冰箱门,多下来的蛋只好放进篮子里挂在清凉的井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流着汗的顾桩愁眉苦脸了几日。
见他面容忧愁,陶田有些不忍心,准备将一切托盘而出,但很快村子里爆出的流感病击碎了每个人的计划和生活。
感冒发烧者相继出现,在这个一有发烧就风声鹤唳的特殊时期,顾家村及周边村落迎来了大批身穿防护服的医护清村。
凡是出现症状的村里人都被带走隔离,余下的也要进行疫病监测,在确认疫病感染者搜寻干净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家门。
像是城里的住户那样,乡下人家门口也被贴上了禁止出入的封条,日日都由村委会领导巡逻检查测温,但凡查到有人私自外出,轻则延长隔离时日,重则上报拘留。
大汗淋漓的医护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带走了几乎小一半得病的村民。
整个顾家村本就因火灾流失了部分住户,这下村子看着更冷清了,只有知了在树上死命叫着。
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就是潜藏在人疫下的猪瘟,俗称猪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