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娘—!”
阿璇蓦然回神,就见表姊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我刚刚说得话,你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也不是?!”
“我...”阿璇眨眨眼睛,满脸无辜。
袁淑拿她这样全无办法,她叹了口气,又爱又恨地捏了把阿璇的脸颊,“你呀,别总想着用这招对付我!一说正事就走神,左不过是在想你园子里的那几株破草,要么就是那几笔没做完的图画...”
阿璇讪讪。
袁淑顿了顿,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阿璇,我知道你有主意,我也知道舅舅疼你,可你一个长成及笄的女儿家,没病没灾的,终归是不能守在谢家过一辈子呀...”
“再说,只是正旦朝宴,又不是什么打打杀杀的游猎,你就和阿姊出来,亮亮相、见见人,又有何妨?”
阿璇咬咬唇,神色挣扎,显是被这番话说动了。
袁淑所言不差。
前世的她,喜静又避人,整日间便囿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不是侍弄花草,便是闲来画上几笔,对外界诸事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也正因如此,重生后整理思绪时,阿璇苦恼地发现,除了知道罪魁祸首是那刘岱之外,她对其他的细节和人事,一概不知。
她心中的那些疑团,就好像从渭水撒下的一片大雾,密布的,氤氲着,浓浓地散不去,让她即使有心,也无从下手。
兴许,这个正旦朝会可以成为她的一个突破口...
“好,我听阿姊的。”
微抿了抿唇,阿璇开口道。
“只是...朝中的礼仪,我都不大懂。还要麻烦阿姊,若是得空的话,多多提点于我。”
... ...
“女郎,你真地...要去参加那大朝会?”
才从袁淑的寝宫步至廊下,跟在后面的九畹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嗯。”阿璇点头,“是真的,我决定了,这次要去。”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九畹欣慰地舒出口气,“那可太好了。女郎在家惯了,这次出去,刚好换个心情,放松放松。”
“再有,我看太子妃是真真记挂着女郎。这不,一听女郎答应了,太子妃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连女郎当晚的衣装和配饰都被她包揽了去呢...”
九畹笑语欢欣,阿璇听了一会儿,却是垂下了眼帘。
想来,前世的自己终究是太过自我。好多人、好多事、好多感情...虽不至于说是辜负,可也是直到失去了,才明白个中的珍贵。
... ...
阿璇心里犯着寻思。
眼见着转角就在前面,她这一步刚迈出去,不料那边不声不响地又过来一人。
“唔...”
这下撞得实在,男子的胸膛又硬得像块垒,阿璇捂着发酸的鼻子,踉踉跄跄地退后一步。幸而身边还有九畹扶着,不然险些就要跌倒了。
东宫里,怎么会有这么不懂规矩的人?!
九畹怒气冲冲,定眼一瞧,这才发现对面的两个男子也是一对主仆,且无论哪个都比自己要高出一大截。
可输人不输阵,自家女郎遭人唐突,九畹仍是摆出一副强势护犊的姿态,错步上前,当仁不让。
“你们...”她拧着眉毛,才理论了两个字,对面那主家模样的始作俑者突地双腿一软,一个后仰,就栽倒在了身后那毫无防备的侍从身上。
而后,只听“噗通”一声,那两个大男人就像被同一张网绊倒的一双兔子,以一种格外滑稽的姿势摔倒在了廊下。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对方跌得灰头土脸,那主家看上去又是个害病的,就算再不高兴,九畹也不好多说什么,她有些为难地向阿璇道,“女郎...”
阿璇摇了摇头,她上前一步,抬起衣袖,掩去自己面上的笑意,“你们...都没事吧?”
听了她的问话,那压在下面的侍卫率先翻身起来,他一脸感激地向阿璇她们致意,接着又苦下了一张脸,一迭声地朝那横卧在自己身上的男子道,“大王、大王,你醒醒啊!”
阿璇一怔。
有汉以来,只有受封诸侯王的刘氏宗亲才能被人尊称一声“大王”,而她若是所记不差,当朝唯一的诸侯王,便是那个叫她避之不及的刘岱了。
不过,前世的刘岱,不是在朝会当晚才赶来长安吗?
而且,她记得那时还听阿父偶然提过一句,说是临江王殿前失仪,惹得老皇帝很不痛快。
可,如果不是刘岱...那这个被称作“大王”的男子,又会是谁呢?
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阿璇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拉着九畹的手便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