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柜前,靠墙的地方,设了一处专供客人饮酒的立台,尺寸也不太大,至多只能并排站下两名大汉。
阿璇脚下一转,先一步占据了立台的一端,再扬声道,“掌柜的,烦劳你,也给我烫一壶一样的酒来!”
那名唤“服娘”的掌柜一愣,待意识到这金尊玉贵的女郎也要饮酒,忙喜滋滋地应了一声,麻利地温起酒来。
“女郎,你当真要在这儿饮酒?!”
自家女郎还从未在外饮过酒,何况是这种底层黔首才会光顾的酒肆...九畹一听,立刻表示反对。
阿璇回过身来,顺势向那脚步顿住的男子瞥去,而后弯唇一笑,挽住九畹的手,道,“姊姊,你来我身边,一会儿我们共饮一杯。”
纵然有面巾遮挡,看不清她的面容,可那露在外面的一双眼,一笑便盈盈,让他突然间就想起自家门前,那片柔风拂过,便会涟漪乍起的洞庭湖。
可是...饮酒?!
他皱起眉毛,亦是颇不赞同的摇摇头。然,方硬着头皮,在立台边上站定,身边的女郎却突地向他的方向移了两步,另给自己的侍婢挤出了一块地方。
两个人的空间,非要再插第三个人进来。
为了不和那女郎触碰到,他侧过身去,几乎像壁虎一样,后背整个都紧紧贴在了墙上。
可就算避开了人,离得近了,她身上的香气却也氤氲地越发浓郁了。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困难。
... ...
一个大男人,敢做却不敢当,还避着她犹如蛇蝎似的。
若说刚才心中还有气,阿璇现下瞧了他这个样子,则是又好气又好笑了。
她也不顾立台上的酒渍,和九畹说过几句话后,就故意歪着头去,专注地盯着他。
等见了那人把热酒倒进酒卮,仰起头来,喉结一起一伏,“咕嘟咕嘟”喝得正痛快的时候,她突然蹭得更近了些,声音泠泠,一字一字道,“袁大侠,这酒...就这么好喝吗?”
“咳、咳、咳咳...”也不知哪根弦没搭对,那人的手一抖,就见一行淡色的酒液沿着他的下颏淌了下来,打湿了衣襟。
见他咳得厉害,阿璇忙道,“你没事吧?”
那人慌忙摇头,也不知是不是呛得,他那黑黝黝的脸色竟透出了一丝暗暗的红。
眼光一扫,四目相对,见阿璇唇瓣动动,还要说什么似的,他干脆放下酒卮,袖子随便在嘴边抹了一把,几个大步便走了出去,“服娘记账!有事,先行一步!”
“等等!”
他就这么走了,阿璇一急,提着裙子便追了出去。
日头昏了,夜色浓了,外面的大路上处处都是归人,只她一个站在人流的中央,无论如何寻觅,都找不到那人的踪迹。
“女郎!”九畹匆匆付了酒钱,追出来,拉住阿璇的手,“那个人...”
“不见了。”晚风吹过,阿璇拂了拂自己鬓边的长发,道。
“那我们...”
“我们明日再来。”阿璇眯起眼睛,神色淡淡,“另外,这件事,暂时同谁也不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