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半是无奈地跟在川北王夫妇后面,看着前面两人黏黏糊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感情好的样子,心里一梗。
桂花宴对外说的名头是别院里到了时节桂花开得极好,想邀人来一同观赏,可是说到底也还是个半相亲性质的宴会,请的大多都是未婚男女,分席而坐,公子哥们在谈诗论道,小姐们赏花鸣琴,各有雅致。
而人多了,自然就有比拼,都想挣得前列,说出去也都算是当代的佼佼者,议亲时的底气也足了。
闺秀们现在聚在临云阁里,宽敞明亮的花厅大敞,推开窗户便看到潺潺溪流绕阁而过,清雅素净的桂花香气也扑面而来。
她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着小女儿的心事,不时抬头往外看去,临云阁地势偏高,一眼就能看到在水流对面绿茵下席地而坐高谈论阔的少年郎们。
荣初缨和赵琢秦云意则是一起坐在边角处聊天。
刚巧话音落了,就听到一门心思往外看的少女们逸出一阵欢呼,赵琢也忍不住好奇往外看去,笑道:“让我看看是谁家公子赢了这一轮?”
果不其然,对面的公子正在比试投壶,这一轮胜的是一个戴玉冠着绯衣,穿着华丽看着尊贵的少年。
赵琢看了几眼回过头说:“这怕是哪家王世子,我从来没在京中见过这号人物。”
闻言,秦元意好奇地探出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这是唐王伯的世子。”
话音未落,空气一下子安静了,刚刚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消失,秦元意有些尴尬地坐了下来,顺着别人的目光看过去。
原来是王妃带着一个陌生的姑娘走进来了。
那女子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雅静的杏白色衣裳,头上带着不出众的首饰,可是看起来却像是柔和的二月里一树一树盛开的梨花一般见之难忘,尤其是一双灵活而又恬淡的眼睛,清澈干净,鲜活如林间小鹿。
荣初缨转过头按住了愣神的赵琢和秦元意的手,心中闷笑,介绍道:“那就是我家新来的表妹,闺名江落。”
与此同时,王妃也介绍道:“这是太妃请过来的客人江家小姐,我好不容易才从太妃那里请过来的,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照拂一二。”
在座的小姐们不管心里想着的是什么,面上都挂着和善的笑连连称是。
——如果有人能把眼里不加掩饰的恨意遮掩下去的话,可能她就真的信了。
江落在心里腹诽道。
跟着,王妃示意江落去坐下,跟着又带着笑让人挪位置送上文房四宝和乐器,闺秀们便知道这次宴会的重头戏要开始了,也无暇再去看江落,只盯着临云阁中间渐渐填满的地方,眼中是兴奋而笃定的光芒。
江落坐到了荣初缨身边,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荣初缨给初来乍到的江落解释道:“这是每年桂花宴的传统,有想要露一手的人就会上去,不论琴棋书画,能者皆可,然后由几位有名望教养才华出众的夫人评出一二三名,分别能拿到桂花宴的状元榜眼探花的名号。”
“倒是有趣。”江落嘴角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那你是不准备去表演的吧?”
“何止她,我们两个都是不愿意上去的,”赵琢插话,“就像现在这样坐在下面吃吃喝喝,待会儿还能听别人弹琴作画,岂不美哉?”
“就是就是。”秦元意看着江落道。
荣初缨也说道:“我素来是不喜欢这些的,被别人评头论足又不是我学这些技艺的原因,当然还是像这样看戏比较有趣。”
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了。
江落也笑着说道:“果然和我一样的同道中人还是有的嘛。”
她们几个躲清闲的想法一致,可是多的是人想要的还是传出去的名声,一时间临云阁热闹极了,你方唱罢我登场,水墨丹青琴声琵琶,不曾歇过。
而敢上台的人都是有些真才实学的,水墨泼洒或婉约或精致,琴声淙淙,琵琶哀怨,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都有享受到。
不止临云阁里的人怀着这份享受的心态去听去赏,外间席地而坐的公子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坐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听着里间的声音。
江蔺三人就是在此时偷偷过来的,他们一局棋刚歇,就听到江落被王妃带去前院的消息,江蔺虽然知道自家妹妹是不会受欺辱的,只是出于本能,他还是想亲眼去看看,而裴昭则是哪里热闹哪里就有他,忙不迭地说要一起去,秦云息却是不声不响跟上去的。
诡异的三人组合就这么出现在了人群里。
刚巧泠泠淙淙的琴声刚歇,细细听着的公子哥们一个个露出欣赏的眼光。
江蔺三人站在一丛茂密的九里香之后,绿色葱茏遮住了大半身形,也让他们三个免得被人发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