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上一次云享来白雪梧桐间,误闯他的阵法,好像也是带了什么东西上山。
那也是汤吗?
当时她受阵法影响,昏迷过去,他一时心急,只顾着照顾云享,忘了去查验。
厉川寒看着云享,喉间微动。
此时他应该说一句,“搁这就好了。”
但看云享亲手端着,像捧着什么宝物一般呈上来,厉川寒忽然有些犹豫了,袖中手指微微动了动。
而此时,云享早就手酸了。
也不知师尊他老人家到底什么意思,她抬起头看他,接着,她瞪大了眼睛——
在她的注视下,一根黑色的羽毛在那口小锅上面飘着,晃来晃去,眼看着就要掉到那锅里头去!
云享心中一惊,朝那根羽毛猛地吹气,唬——!!!
意料之外,厉川寒也施了道法,给了那羽毛一股推力——
两股相反的力共同作用,哗啦一下,竟使得那根毛竟直直地坠入汤里面去了!
云享:“!!”
我的汤!
她都呆了,当着厉川寒的面,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缩回手,抱紧那锅被糟蹋的汤,一脸惋惜地,皱着小脸看着厉川寒,道:“师尊……这次的汤就算了,我……我下次重新熬了,再给您送过来?”
厉川寒眉尖稍沉,伸手去接那锅汤,道:“无妨。”
“有妨有妨,”云享躲开他的手,抱紧了小锅,说,“怎么能让师尊喝这种受污染的汤呢?要不今天就算了,我明天重新给您熬一锅送上来,跟往常一样,放在窗台上,好吗?”
厉川寒心中微微惊诧,他原本是个话少的人,可听了云享的话,还是忍不住,道:“什么窗台?”
云享也是一愣,眼睛瞪大,一只手抱着小锅,一只手指了指厉川寒的房间道:“就,你家窗台啊……我之前每天都有来的啊……”
不会吧不会吧,你居然不知道???
厉川寒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峰一抖,一股凛然之气从他身上迸发,接着空中传出一声惨叫,一团黑色的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
黑鸽子仰面掉在地上,哀嚎着说:“尊主,老咕知道错辽,请尊主手下留情哇!”
与此同时,白乌鸦也摔在地上,拿翅膀抱着脑袋求饶。
云享恍然,大惊:“是你们把我送给师尊的汤都喝掉了?!”
简直岂有此理啊啊啊!!!
云享气得跺脚,眼睛都红了。
那两只鸟却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躺在地上又是装死又是求饶。
她抬起头,和厉川寒面面相觑。
厉川寒神色淡淡,仿佛……看她在胡闹似的?
原来……他根本就不知道,云享来送汤这事!
原来,这些日子的辛苦,她的心意,都白白浪费掉了。
云享眼眶发红,委委屈屈地抱着她的小锅,看着上面飘着的那根黑色羽毛,更是气炸了!
这毛,看着像是黑鸽子身上掉下来的啊!
好气哦!
上一次害她掉池子里的也是他们……
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坏的鸟?
偏偏还是她师尊养的鸟?
行了行了,这笔仇,云享记下来了!
至于师尊这根大腿,大不了不抱了!
她还有planB,为避免死亡flag,她有的是办法!
白雪梧桐间,云享走后,白乌鸦和黑鸽子还在絮絮叨叨——
“尊主啊,老咕看您平时都不稀罕这些玩意,所以才给您喝掉了的。”
“是啊是啊,不过是些米汤啊汤圆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您别生气,反正您徒弟明天还会送上来的,对吧对吧?”
厉川寒背过身,轻轻地“嗯”了一声。
听他这么说,两只鸟儿终于松了口气,跟在厉川寒身后,一跳一跳地往前,说:“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
“何必跟小毛孩计较呢?”
“呢”字刚刚落下,一朵梧桐树上的大雪砸落下来。
空气忽然地静了。
两只鸟蓦地瞪大了眼,忽觉大祸临头。
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
地面炸了个粉碎,两边的梧桐树连根拔起,哗啦啦地倒了一大片。
云享走得早,若此时在空中回过头看白雪梧桐间,定然会惊奇地发现——山崩地裂,积雪滚滚往下翻腾。
厉川寒站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中,心想:
“本尊,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