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原本该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可燕云的天气却仍旧寒冷。外面晴空万里,照着远处山顶的积雪,似乎在发光一般。 燕凌远修养了几日,终于能下地走路,这几日里,北狄人虽又进攻了几回,不过倒是没有掀起什么风浪来。 等到三月初三日的一早,燕凌远正在院子里练剑康复,便见吴朝越急急地跑了进来。 “朔京又来人了,说是带来了什么东西,很厉害的,要不要去看看?” 他拉住燕凌远,有些兴奋地说道。 “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 这几日燕凌远在恢复身体,并没有参加过多的战事讨论又或是领兵上阵。他私下在做的事倒是没有停,关于那个可能存在的“内奸”还有那个监军钟融,即使齐王殿下来了,该查的还是会查。 他从宁宛的话里得知的消息,都在证明确实有人想借着北疆的事情拖垮吴燕两家,进而直指朔京,不过现在既然宁宛的出现已经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那燕凌远自然要乘胜追击,最好在解决北狄之前就调查清楚。 “说是从朔京运来的好物件,若是打北狄,威力无穷啊。”吴朝越倒是饶有兴致,他拉着燕凌远,便想将他拉过去看看。 正这时宁宛从外边进了院子:“你们两个急急忙忙做什么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说是朔京又来了人,还运来了东西呢,我瞧着是和咱们战事相关的,就想问问凌远去不去。”吴朝越回答道。 “朔京来的物件?”宁宛重复了一遍。 “可有什么问题?”燕凌远瞧见她的表情,便猜着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问题倒没有……不过,我想我兴许知道是个什么物件。”宁宛想了想,说道。 “是什么?是什么?”吴朝越正好奇呢,他也是听见从外边回来的士兵禀报的,自己也不曾见过呢。 “吴小将军这么好奇,我解释多无趣,岂不我们去看看?也好看看我猜得对是不对。” 三人于是这便往外面大营那边走去。 等到了贮存兵器的仓库那边,果然见到许多人都在。征朔将军的伤已经好了,此时也在那些人里,听说前几日他已经能领兵了。 “哎……别过去了……” 燕凌远和宁宛正要走过去,突然吴朝越又停下拉住了他们。 “怎么了?”燕凌远不解。 “我爹在那边呢。齐王殿下又没叫我们,我们这么贸然过去,这不是给我爹由头骂我嘛。” 如今北疆是齐王殿下坐镇,不管英武侯、征朔将军还是神威将军梁义,均是听从齐王殿下的派遣,及至吴朝越和燕凌远,自然要服从齐王的调度。 吴朝越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又加上吴朝越原本也有些怕他爹的教训,故而就很好理解了。 只是宁宛瞧着远处的人影,却突然笑道:“只怕我不去,也要有人来请我去的。” 燕凌远和吴朝越都看向她,不知她此为何意。 只是还不等他们问明,便见一个侍卫往这边走了过来。吴朝越原本想扭头就走的,确实被宁宛拦了下来。 只见那侍卫走到这边,瞧见宁宛正定定看着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慌忙行礼,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县主,齐王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诶?奇了,还真让你猜准了?”吴朝越不解。 燕凌远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始终都蹙眉不知在思考什么。 宁宛看了看燕凌远和吴朝越:“你们也跟我一道去吧,正好也有事情要说给你们听。” 那侍卫听闻宁宛如此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终归没有开口。带着圣上的令牌来了燕云的县主,这种身份奇特的人,还是不要惹最好。 于是几人便跟着那侍卫走了过去。 宁宛虽来了燕云已有几日,可她始终在燕凌远那边院子的厢房住着,平日又接触不到外人,故而除了像齐王他们这样的人,平常的士兵大多是不知道朔京的县主来了燕云的。 而这批新来的东西,吴朝越能得了信,别人就不一定了,故而宁宛他们过去,瞧着是人多,其实也只那几个而已。 “殿下,韵容县主来了。”那侍卫恭恭敬敬地向齐王禀报了一句,便退了下去。 齐王原本正同梁义说话,闻言回过身来,看向宁宛。 犹记得当年,她跟着她父母初回京城时的样子。如果他没记错,那会这个侄女就在宴会上因为解了个连环一鸣惊人了吧。 只是他们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个姑娘,如今竟敢只身一人跑来燕云。 齐王不知这位侄女是真的不知而无畏,还是有什么他们尚不清楚的底牌,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极有兴味看看她接下来想干嘛。 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她的瞒天过海,就真的瞒过了朔京的所有人吧? 宁宛见齐王扭过身来,便福了一礼,继而才道:“不知王叔召韵容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原是朔京来了消息,父皇给本王的密报上写着,定要县主看了才能清楚,本王想着,几位将军又不是什么外人,便不避讳了。” 齐王说着,便有一个随侍,将一个无字信封呈给宁宛。 宁宛看向那个无字信封,微笑着接了过来。 她原本心里是有了计较的,这番不过是验证一下,其实她瞧着齐王身后放着的那些东西,就已有了想法了。 等她拆开信封看去,果然不出所料。 薛凝嫣竟然真的去找了皇爷爷,并且,真的说服了皇爷爷,将那样东西运到了燕云。 那个薛凝嫣曾经说过的,和“一响”是一个道理,威力却更大的东西,在信中所言,名叫——火/药。 “这东西名叫火/药,是专为打北狄一个出其不意而准备的。圣上现将这个法子告诉我们,是为了让我们尽快结束战局。” 在诸位将军有些诧异的眼神中,宁宛淡然开口说道。 “哦?这东西当真这么厉害?” “王叔若是不信,只管一试便知。只将这个东西同我们投石的石头一样,安在投石器里,有什么效果,自是战场上见分晓。” “侄女博古通今,本王自愧不如。” “王叔过讲了,我不过是照着皇爷爷给的信告诉了大家,这战事上的事,宛儿不懂,还是要听王叔的指挥。” 齐王闻言笑了笑,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向了一旁的燕凌远:“小世子如今可好些了?” “承蒙殿下挂念,已经好多了,不日便可为我大周出征。” “哈哈哈,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料想那北狄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从朔京来的火/药运到了燕云,虽然总量没有多少,不过也算是加了一把士气。反攻已经提上了日程,燕云的气氛也日益紧张起来。 在宁宛的照料下,燕凌远也总算康复完全,除了身上的伤口还需慢慢愈合,旁的倒也没了什么, 白先生对于自己此番医治十分满意,又留了几丸丹药,便启程回了褚州。 而此时,朔京的气氛就压抑许多了。 驸马陆清彦在公主府中闭门不出数日,终于修养好了,可第一天上朝,就不知怎么惹怒了圣上,又被罚回了公主府,变相地软禁了起来。 此时还远在燕云的监军钟融钟大人家也不甚太平,这几日传出的消息说,钟承之之妻齐娉婷,好似再一次小产了,正在家里哭着喊着闹呢,一时之间也成了京城贵族圈子,尤其是妇人们谈论的焦点。 这时候的恒亲王府则就显得安静多了,自韵容县主生病以后,安竹园就守卫森严,除了如意公主去探视过一次,出来眼眶都是红的,旁人是一个也不曾进去过。 早先元宁如还拉着元宁媛去探视过一回,可在花厅等了许久,又叫落花以“小姐休息了”为由,给请了出来。 不过在这错综复杂的形势之中,也有人心情大好,仿佛同这个有些惨淡的朔京城格格不入。 “宛儿生了病,这么久都不见她,也不让人探望,也不知这会她怎样了,无聊不无聊。”思源书院里,柳听雨有些担心地说道。 “她才不无聊呢,她乐得清闲。”薛凝嫣笑着回她。 “怎么宛姐姐生病了,嫣姐姐一点都不着急啊?”燕月悠不解。 “着急什么,孙大人给她瞧病呢,到了日子自己就好了。”薛凝嫣不欲多解释,却只这般同燕月悠说道。 燕月悠和柳听雨是心眼少的,可楚落音不是,她可是自小在楚潜大人的教导下长大,虽说不像宁宛,是跟着傅大人学习,可有些事情总是比那两个姑娘清楚。 等这天下了课,众人都收拾东西回府,楚落音便瞅准一个机会拦住了薛凝嫣。 “悠儿和听雨两个想不明白这其中的事,便连我,你们也想瞒着?众人一道长了这么大,谁是什么样自然是清清楚楚,你可向我好好交代,你们两个瞒着我们做了什么?” 楚落音定定地看着薛凝嫣,她能笃定,这两个人一定是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