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究竟在生什么气?”
“不!知!道!”
薛谨:“”
啊,女人。
“那我们如果不买这个粉饼,你觉得你没意见吗?”
掏钱买单反相机是物超所值?的,但掏钱买粉饼只是为了把沈凌哄好竟然沈凌这么坚定地表示了问题不出在粉饼上
沈凌:“没!意!见!我!不!要!”
她顿了顿,又跺着脚表示:“别!乱!花!钱!省!钱!给!我!买!吃!的!”
竟然还知道不能乱花钱这姑娘的可爱是没有上限的吗,太可怕了。
薛谨心有余悸地撇过视线,瞥了一眼令人肝胆欲裂的价签,便把样品递还给服务员,歉意表示:“抱歉,小姐,我们决定不买
了。”
“哦。”
服务员很有眼色地观察了一下那边跺着脚的姑娘就在薛谨递还粉饼再次说出“小姐”时,她的头发蓬得更厉害了,并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
接着,机智的服务员道:“先生要不要看看我们店这款晚霜呢?”
“不用”
“生气容易让女生长痘痘,这款可以起到祛痘保湿的作用哦。”
“不”
薛谨是个超实用主义者,他固然不太懂化妆品因为他打听过这些东西,认为它们大多含有点对健康不太好的人工化学药品,但曾经为了讨相亲对象欢心,专门出手研究过护肤品。
护肤品界讲究的是“纯天然”,薛谨直接把它理解成了“女生喜欢的,有香味且外形漂亮的滋养型符文草药膏”。
而在这位为了省钱什么都能干出来的猎魔人手下,他成功用一系列纯天然草药、纯天然泉水研制出了一堆膏状体和液态乳霜。
还附了几个挺昂贵的符文,专门用于美白养颜不过制造出的总成本绝对比直接买便宜很多很多。
虽然被朋友们嘲讽过,但薛谨真心觉得拒收自己情人节礼物的孟婉不识货,真心为她嫌弃地原封未动就将其全部退回的行为感到庆幸。
后期他挂在咸鱼上赠送了几个小样试用,就成功把整套护肤品炒到了几万块的价格呢。
“现在购买这款还赠送一套祛痘补水的面膜哦。”
“不用”
“面膜里有与乐高联动的限量超级英雄贴画。”
薛谨:“”
你们家的面膜很有想法啊。
涉及到了儿童玩具,对方又推销到了这个地步上,之前麻烦服务员翻来找去后又取消购买也的确不太符合自己的守则薛先生只好掏出钱包。
但沈凌跳了起来,把钱包按了回去。
“我!要!买!吃!的!不!要!买!这!个!”
她扒住钱包不松手,姿态神似晚上睡觉时踢翻被窝蹭过来扒他的手臂:“不准乱花钱!你的钱都是我的!我的!属于我的!”
薛先生一愣,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点什么她生气的原因。
“好,你的。”
薛谨刚准备说“但是”来进一步询问,就看见沈凌藏在帽子里的
耳朵稍稍凸起的两个小布角,常人只会以为那是帽子上不平整的两小块
这两只微小的布角,微微往下扁了扁。
这是因为她耳朵上炸起的毛稍稍顺了下来。
你的?
猎人敏锐地改了口,再次强调:“当然都是你的。我们是夫妻,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小布角继续往下扁,沈凌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起来。
“我的?”
“你的。”
“都是我的吗?”
“全部都是你的。”
原来她生气的原因是这样。
重点不是新旧粉饼如何,而是“我要把她得来的战利品给其他人”的提议吗?
所以故意摔烂了原来的那个旧粉饼,因为不允许他人享有自己完整的“战利品”
薛谨伸出手,隔着帽子摸了摸沈凌的头。
坚定而冷漠的理智墙壁后,悄悄响起一声叹息。
还是个小孩。
把我也当成了她喜欢的那些玩偶之一吗?
所谓“自己不玩的时间,也不允许别的人玩”,有点幼稚的独占欲是小孩子的喜欢啊。
“抱歉,这次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薛谨放弃了购买面膜,领着她离开了化妆品柜台。
他们顺利从柜台返回了商场出口,并穿过广场走向地铁入口听到那几句肯定句后,沈凌迅速变得乖顺起来,一如既往地跟在他身后打转。
除了没有发出“阿谨阿谨阿谨”的吵闹声音以外,她看上去已经完全没事了。
估计离彻底消气也就差一个甜筒冰激凌的距离。
薛谨松了口气,再次保证:“回去之后我会把孟小姐的粉饼上层刮掉以免你接触她的气息,剩下全部由你保存,沈小姐。”
沈凌瞪大了眼睛。
沈凌“啪”地甩开不,介于她是拉着薛谨的衣角走路,所以甩不出“啪”的声音,只有轻微的“嚓嚓”她“嚓嚓”地甩开对方的衣角,站在商场门口,用力挥起了自己的双臂。
是比“向阿谨展示如何咬空气”更可怕的展示威势方式。
“我!生!气!了!”向上挥舞手臂能让自己显得更大只更高挑,更具威严,“我!讨!厌!你!”
薛谨:???
数十分钟后,地铁列车车厢,
某排座位
发脾气是很累人的,而没心没肺的沈凌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虽然今天是她换毛期的倒数第二天,胃里基本没有出现干呕感但她的身体很容易感到疲惫,尤其是从下午五点钟到现在闹了这么久。
沈凌双手交叉紧紧抱住胸口,嘴巴紧抿,还是很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紧绷的表情,但帽子上的两枚小布角已经悄悄扁了下去。
扁一下,眨巴着困倦的眼睛看看他,又猛地凸起来。
这是打算睡觉时也炸着毛表示抗议?
坐在她旁边的薛谨忍俊不禁,并换了一下拿相机的手是的,这个可怕的男人一直举着相机,腾出靠近沈凌那边的手臂。
“沈小姐,真的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吗?”
沈小姐。
又是沈小姐。
和不认识的服务员也是“小姐”,和讨厌的入侵者也是“小姐”,和我也是
今天沈凌才认识到了第一个礼貌的通用称呼,但今天她就深刻了解到了这是多疏离的称呼。
她讨厌外面世界的“礼貌”。
她讨厌奇奇怪怪的情绪。
她讨厌那枚时亮时不亮的小灰环。
她讨厌毛绒兔子娃娃。
她讨厌她讨厌这个叫薛谨的仆人。
最讨厌了。
“我不知道。”她困倦地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我也不知道我在气什么。我不想回答你,我也没有回答给你。”
沈凌真的搞不明白自己生什么气,她从来就没在乎过祭司称呼的独特她从来没在乎过仆人称呼自己祭司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但生了气就要大声说出来表达不舒服和抗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了这么久的脾气,但阿谨一直在旁边耐心地关注她,她就是可以一直发脾气。
“还有十几站地铁才到家,沈小姐,你可以睡一会儿。”
“我讨厌你。”
沈凌忿忿地嘟哝:“我讨厌阿谨,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薛谨没有开口,只是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相机。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呼”
关上相机,及时伸手,垫住了脑袋往另一边冰凉栏杆上歪的姑
娘。
对方被他掌心的暖意烫得稍稍睁开眼睛,但很快又打了个哈欠,把眼睛闭上了。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沈小姐?”临睡前,她颠三倒四地喃喃,“我讨厌你,命令你立刻换一个称呼,否则我更讨厌你,讨厌讨厌讨厌”
薛谨配合着她的睡意把声音放轻。
“这个称呼足够礼貌,非常适合,沈小姐。”
“我不管。”沈凌闭着眼睛又往旁边歪,“我讨厌你,快改称呼,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嘟哝的样子像小孩,生气的样子像小孩,任性的样子像小孩,累了之后困得东倒西歪也不愿意睡觉依旧像小孩。
教团的这届祭司,没长大的小孩,让人永远放不下心的姑娘。
她不应该来到这里。
她不应该来到我身边。
薛谨第二次伸手把一头栽向栏杆的沈凌垫住,以免她撞疼了脑袋。
但这次她没有嘀嘀咕咕地睁开眼睛沈凌已经完全睡着了,睡得很香,并顺着惯性直接倒了过来。
她抱住了他的手臂,把脸埋进了他的衬衫领口,并摇摇欲坠地往这个从未接触过的怀抱的深处倒。
薰衣草和雨水,与她所有的抱枕和玩偶相同的味道。
“讨厌讨厌呼”
薛谨稍稍犹豫了一下,思考如何在不惊醒沈凌的情况下把她摆成正坐的老实姿势。
但他抬头,瞥到了地铁出口上方滚动的电子屏。
屏幕里闪过时间提醒,24小时制,阿拉伯数字。
啊。
薛谨轻手轻脚地扶住沈凌的肩膀,把她微微拉开,让她点着脑袋正坐在位子上。
接着,他脱下了自己的夹克,扶着沈凌的肩膀把她重新拉回来,用夹克罩住了她,在其掩饰下帮忙摘掉了卡着她耳朵的帽子。
摘掉帽子后,薛谨轻轻揉了揉耳朵背面委屈炸开的毛。
金色的毛毛慢慢顺服,而沈凌舒服地抖了抖耳朵,又往他的怀里埋了埋。
她在睡梦中不甘寂寞地又说了几句,只不过都闷在了他的衬衫里,薛谨猜那又是一个与撒娇没什么区别的“讨厌”。
脸颊,下巴,鼻子,眼睛,还有耳朵。
切切实实,没有隔开距离的触碰。
薛谨没有制止。
他安静网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