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了十五年,杨歌第一次发现路致远还有接吻狂魔的一面。 卫生间里亲了许久,依旧不肯放过她,借着教她做数学题的理由,若是做错便要罚她献吻。杨歌偏被他搅得分心,总是算错。杨歌知道路致远自学成才的本事,可到底还是青涩的少女心,被路致远变着花样地吻急了,又担心出声音吵醒小声,捂着红肿的唇,不让他继续蹂/躏。 路致远凑近在她脸上咬了一口,下颌抵在她肩头懒懒地眨了眨眼睛,说:“困了。” “困了就去睡啊!我晚上得在这儿陪小声。”杨歌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小声,压低声音说。 路致远抿嘴。 是又闹脾气了。 杨歌把他当找妈妈的小孩子哄:“乖……” 路致远并不打算接受她的哄劝,微微眯眼,一把将腿上的人抱了起来,走出房间。杨歌怕吵醒小声,也不敢大声,被路致远抱出门前,她看了眼床上。小声懂事早,很小就自己睡了。见床上的人安然不动地躺着,杨歌放了心。 门缓缓关闭。 杨声缓缓睁开眼。他握着拳,抿着嘴唇看了看门,又转头看了看书桌,似乎还能看见刚刚路致远抱着杨歌接吻的画面。 寂静的夜里,一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他闭着眼睛,也能从声音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他忍着愤怒装睡,心都快烧焦了。 路致远。 杨声又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已经让他的家分崩离析,如今还要把他最亲近的人带走。 不可原谅。 杨歌对杨声的心情变化一无所知,被路致远一路抱到她自己的卧室,还对路致远的存着一丝绅士的侥幸,他只是送她回来,然后就去他自己卧室了。但路致远把她放到床上后,就去锁门,杨歌当即捂脸。 自己真是蠢到家了才会对路致远抱有希望! 虽然在一张床上睡过很多次,杨歌还是没办法保持冷静,对想到几个小时前自己还讽刺他是处的事追悔莫及,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叫你嘴贱! 一步步朝她走来的人压迫感越来越强,她伸出尔康手,向后退到床头无处可退:“你,你差不多行了……” 路致远坐到床边,背对着她不紧不慢地解扣子,笑道:“怕了?” “谁怕——” 看到外衣褪去露出白色小背心的背影,杨歌突然很想咽口水。 就如同看到一块新鲜至极的肉,生物本能的条件反射,暂时脱离理性的缰绳。 路致远把她塞进被子里,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杨歌直挺挺地平躺着一动不动,只剩眼珠还能自由活动。路致远也钻了进来,手臂压在她身上,有些沉。被子里很凉,身边的人更凉,杨歌不舒服至极,皱眉嘟嘴,快要爆发之际,路致远突然低下头说:“我的那些话,你不要当真。” 杨歌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反问:“什么话?” 路致远眼角抽了抽,骂她:“猪都比你聪明!” “……” 杨歌眨眨眼,看着翻身背对她赌气去的背影,明白了他欲言又止的道歉。杨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的后脑勺,毛茸茸的黑短发,倔强又可爱。 她摸了摸,说:“我知道。” 她知道他欲言又止后的鲜血淋漓,所以连碰触都小心翼翼。 被子下他靠过来,伸出手臂把她揽入怀中。情绪是可以传染的,身边的人放松下来,杨歌也不再紧绷别扭,手绕到他背后拍了两下。 她喜欢这样的拥抱,和深夜一样安静,被窝一样温暖。她的眼皮沉沉地落了下来。半睡半醒中,她听见路致远的声音从黑暗的远处传来,像是很久很久前的说书人,诉说着别人的故事,带着自己的伤心。 故事有很多个版本。杨歌曾经在母亲的抱怨中,父亲醉酒的真言中听过,八卦杂志里见过,拼拼凑凑不过冰山一角,哪个版本都没有钻进耳朵里的这一个好听。 心都化了。 “他们是兄妹……没有血缘,却在一个户口本上……她被养父强/奸,怀了孕……” “他是私生子……他们私奔后和家里断了关系,那个家里也没有人欢迎他们……” “她心里,安安是唯一的孩子。” “我没有家……可以回去了……” “……也不想和你在一个户口本上……” “我从来,没当你是亲妹妹……” 杨歌溺水般胸口缺氧炸裂地疼,她喘着粗气睁开眼,发现罪魁祸首正压在自己胸口处,睡的正香。 伸手去搬,指尖碰到水的冰凉,猛地一缩,心突突地跳了两下,她摸摸自己胸口的睡衣,竟然湿了一片。 好啊! 路致远睡觉流口水! 让你亲眼看看谁是猪! 杨歌抻着脖子准备笑话他,却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挺拔的鼻梁滚落到衣襟湿漉漉的一滩浅池里,汇成一片。杨歌僵了半天,直到脖子发酸,才再次缓缓躺平,摸索着伸出手触碰他的鼻梁,无意中碰到了又长又密的睫毛,手指轻颤。像碰到只活物。 十指连心,颤抖从指间传到心尖,漾起波澜。 怀中人睡得很沉,鼻息比平时粗重,透着罕见的憨直可怜。 有多少夜深人静的夜里,他在梦里流着泪? 杨歌长叹一声,擦去他眼角的泪,脸颊贴着微凉的头发,笑道:“你才是小狗。” 这天之后,杨歌和路致远累积了十五年的量变转化成了质变。但杨歌别扭了十五年,一时还没转换过来,和他约好暂时保密。路致远表面答应,可还是趁着同桌便利,偷偷在课桌下抓她的手,还能冷静地给她分析数学题。 杨歌没有他的心理素质,注意力都在缠绕的手上。路致远三岁开始学小提琴,五岁后开始学钢琴,手指生得又细又长,骨架还好看,清秀中透着一股阳刚劲儿来,十分吸睛。 “集中。”额头一麻,杨歌回神,瞪了一眼路致远,小声埋怨:“你倒是松手啊!” “这点能耐。”路致远把手里的笔递给她,“你做一遍。” 杨歌接过黑色的签字笔。笔上还有路致远的体温。她握着笔,拧着眉头,刚写了一半,气得手抖,冷眼瞪向身边安静看书的路致远。干瞪了十来秒,杨歌眼珠都快蹦出来的时候,路致远的手才从她腿上移开,慢悠悠翻了个书页。 杨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明明手已经移开了,上面残留的感觉让她继续心跳加速。 路致远不再独来独往,每天和她一起上下学。他说,他也不打算继续读英华了,和她一起考七中。杨歌本就不想莫名其妙地出国,杨家破产,生活困难了些,可身边人都还在,只要大家在一起,不用担心被催债人纠缠,日子拮据些,并不难过。 · “杨声。” 杨声手快地拉上了书包,抓起一个空白的作文本,回头看到门口的路致远,咧嘴笑道:“姐夫。” “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的本子用光了。” 杨声挥了挥手里的新本子,微笑着解释。 路致远冷笑,没有拆穿他偷看杨歌日记的事,平静地转过身,回头看着重新朝他微笑的杨声说:“下不为例。” 杨声握拳,过了许久才冷哼:“没有下次了。” 杨声看到了杨歌的日记,那卷藏在抽屉深处的录像带,此时就在他书包里。 杨声不了解事情全貌,只凭直觉感知,如果他把杨歌隐瞒的事情全部告诉杨建国,杨歌才能解脱。这并不是杨歌能担负的事,也不是她应该担负的事。 所以他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录像带放进了杨建国的公文包,并告诉杨建国,路致远在他们家后院埋了东西。 他想还原一切,回到从前,回到杨歌还没开始心疼路致远的时候,回到杨歌只心疼他一个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