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说那个‘小’字!”褚伏城简直化身点燃的炮仗,连皇子都照吼不误。
赵璞噎了一下,僵住。
“啧啧啧,你这人怎么如此?”蹲在帐外一侧的云故子忽然出声,表情鄙夷。
褚伏城无差别攻击:“我这人怎么了?我就是我,我是这大颂最暴躁的炮火!你有意见?有也给我憋着!”
晏堇然见他炸得确实有些厉害,从赵璞身后走出来,慢慢挪过去抓住褚伏城的衣角:“伏城哥哥……”
“你……”褚伏城见她撒娇卖萌的模样,满肚子发飙的话顿时梗在喉咙里。
他别开脸去冷静了一番,才回过头来,声音干干的:“你要去哪?”
“这帐里闷,我出去透透气。”
褚伏城瞧着她,面色发冷:“你骗我。”
然后他嗤道:“你是想去看那些刺客吧。”
“……嗯。”晏堇然老实点头。
褚伏城紧紧盯着她的脸瞧,半晌才松开自己握紧的拳,开口说:“不用去了,我方才已经看过了。”
“那车夫……”
褚伏城点头。
云故子见几人静默无言的局面,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先进去再说吧。”
……
“当真是大皇子所为?”
赵乾坐在几案旁,手里拿着一盏茶慢慢的抿:“除了我这位‘爱惜手足’的大哥,谁还会如此胆大包天?”
“咚!”褚连营把手上的茶盏重重放到几案上,“他为了陷害您,竟还想将江阴侯府也拉下水,实在、实在是……哎!”
赵乾:“此次江阴侯府确是受了无妄之灾,看来回头我得找伯清喝茶赔礼了。”
“对了,”赵乾勾唇,“还有那个小鬼灵精。”
闻言,褚连营也笑了。
瞧她先前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什么叫“我被打了脖子晕过去了所以我不知道”“因为我好看所以他们要抓我”“他们想利用我的可爱要挟三殿下让他束手就擒”……
他喝了酒都没她醉得厉害!
……
“你的意思是……大皇子为了给太子冠上‘残害手足’的名头,所以安排了人来杀三殿下?”
晏堇然目瞪狗呆,心想:你们皇家子弟可真会玩儿。
晏堇然疑惑:“那大皇子为什么要让刺客装成我家车夫?他是不是看我爹最近闲得慌,想给他找点儿事做?”
“咳咳咳!”云故子被呛到,用谴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赵璞也有些忍俊不禁,他道:“因为你大哥是太子伴读,故在外人看来,江阴侯当属于太子一派。”
所以大皇子借江阴侯的手刺杀赵璞,四舍五入就是太子要杀赵璞。
晏堇然恍然。
嘤嘤嘤,动不动就要鲨人,你们这些搞夺嫡的忒吓人了!
她扭头就往外走。
褚伏城连忙拦住她:“你去哪儿?”
她先前装出来的淡然面具一下便碎了,她埋着头,低声道:“我想回家。”
晏堇然经历了二十多年的现代生活,虽有磨难坎坷,但大抵还算平顺祥和,何曾亲身经历过什么杀人的血腥场面。
可此番,她亲身经历了一次凶险的刺杀,又在短时间内眼见到数人接连在她面前死去。
割裂的喉咙,滚烫的鲜血,扭曲的面孔……
她一闭上眼,那些画面便一一重现在她眼前。
相比赵璞、褚伏城这样身在权势中心,见到死人也面不改色,甚至不以为意的少年人,晏堇然倒是……有些怯懦了。
所以,她逃了。
赵乾能当上太子,靠的是他嫡子的身份,以及皇后母家的权势地位。
但赵乾能将这太子之位坐稳,靠的是他自身的胆魄和权谋。
他的动作很快,且十分干净利落,从见到晏堇然那刻便命人去查清了她的身份,自然也知道了她是和褚伏城一起乘驴车上的山。
以褚小世子忒讲究的性格,断不会是那种会委屈自己坐驴车的人。
褚连营将人叫到跟前一问,便知道了车夫的事。
再叫人去那些刺客跟前认了一圈,事情顿时便明晰了。
赵乾当下立断,命人将那车夫的黑衣一扒,把尸体往山下那条河的下游一扔,再放话说今日刺杀赵璞的凶手逃了一人。
最后再与褚伏城串一串供。
如此,去打水的车夫不慎落水,好不容易找到归路,却又在回来的路上不幸遇上逃窜的歹徒,后被残忍杀害的一桩凄惨案件便捏造完成。
江阴侯一下子从加害的一方变成了被害的一方。
晏伯清给晏堇然说这些后续的时候,她正放空着趴在她院子里的桌上,闻言也只是恹恹的抬了抬眼皮,“哦”了一声。
晏伯清也不知道她究竟听懂了几分,见她没什么精神的模样,想来应当是那日的刺杀将她吓到了。
他摸了摸晏堇然的小脑袋,暗忖:虽然平日里瞧着这五妹妹有些过分早慧,但终究也还是个孩子罢了……
晏伯清不由缓声道:“你且好好歇着,改日大哥哥得闲,再带你去瞧些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