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呼延青海已经去了屋里,正蹲在姚峰身旁跟他“亲切的交谈”,角落里王晋二人也说得热火朝天的,晏仲黎则跟在那郎中身旁,一幅侧耳聆听的模样。
晏堇然摸了摸鼻子,貌似这儿没她什么事?
欲无声遁走时,她忽而看到赵璞蹲在先前那个被姚峰踩碎的木匣旁边,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晏堇然慢慢走过去,学着赵璞的动作,蹲在他身旁。
“殿下,你在看……”
“什么”二字未来得及出来,她便看到了赵璞拿在手中的东西。
——是她两日前摔坏的那个小偶人。
它的头现在确实是被丁诚修好了,可它的四肢……
全断了。
看着赵璞一言不发直直盯着小偶人的模样,晏堇然心中很是愧疚。
她抬手拉了拉赵璞的衣角:“殿下……”
他微微偏头。
晏堇然见他有动作,连忙说:“对不起……我不小心……将小偶人弄坏了……”
赵璞垂眸,轻声道:“没事,不必与我道歉。”
见他如此,晏堇然反而更急了,她连珠炮似的说:“是前几日我见你染了风寒于是我就想送你一个鼻烟壶,可是找鼻烟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匣子然后小偶人便摔在了地上——”
她把头狠狠往下一点,补充道:“掉了脑袋……”
晏堇然保持着埋头的动作,等了半晌却没听到赵璞的回应,于是她偷偷抬眼去看。
没想到对上了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眸。
她顿时有些恼怒的抬头:“你骗我!”
赵璞眼角弯起,朗笑出声:“哈哈哈……”
虽然从前总听旁人说三皇子性情孤僻冷淡,但赵璞与她相处时大多时候都是一副言笑晏晏,温柔得不行的模样,晏堇然总觉得赵璞实在是演技卓绝。
但笑得如此开怀的赵璞,晏堇然也是第一次见。
目若朗星,昱耀如珩。
她一时间被晃得有些恍神。
赵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晏堇然下意识擦了擦嘴角,看有没有可疑的液体:“啊?你说什么?”
赵璞问:“我的鼻烟壶呢?”
晏堇然:“什么鼻烟壶……哦!在我这里!”
她低头去解荷包,解到半途,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最后只好呆愣愣的在赵璞含笑的目光中把手里的朝他递了过去。
荷包是荣锦书给晏堇然绣的,颜色相当粉嫩,还绣了几朵紫堇花在上头。
赵璞接过荷包,放在手里颠了颠重量,然后面不改色的将它揣进了自己怀里。
晏堇然:“诶——”
赵璞说:“这个小偶人好可怜。”
晏堇然:“……您开心就好。”
好半晌,终于有一道声音打破了二人无言的较劲。
姚峰嘴里的布团刚被拿开,他就一嗓子嚎了出来:“我可是大皇子的表舅!世子你不能这么对我!若是我出事了,大皇子定然……”
“去你大爷的二表舅!”褚伏城将手里的折扇“啪”一下砸到桌上。
然后四仰八叉的往那张太师椅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道: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桌子板凳都是他舅,他大舅他二舅都是木头!”
周围人一阵无语: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褚伏城毫不在意周围人的反应,他自顾自的说:“既然你说你是你是木头,那小爷我今日削你又如何?”
姚峰简直被褚伏城的逻辑惊呆了,他难以置信:“世子!那妇人不过一个水性杨花的婊|子,你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下贱东西得罪了大皇子?!”
褚伏城抖着腿,扭头看了王晋一眼。
“哦?”王晋接受到信号,拿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了一口茶,“此事与大皇子有什么干系?可是大皇子叫你来抢人的?可是大皇子叫你当街行凶的?”
话已至此,姚峰自然晓得厉害,他急道:“绝非如此!全都乃我一人所为,与大皇子绝无半点干系,竖子慎言!”
王晋又慢悠悠的说:“既然你已承认自己抢人、杀人的罪过,那便自去县衙认罪吧。”
姚峰心胆俱裂,王晋口中的罪过,哪里会只是眼下这一桩未遂的,分明是在同他算往日的账!
姚峰仗着与大皇子有亲,向来横行无忌。
他为人又贪婪好色,从前在老家时便迫害了好些良家女子,那些人家或壮烈或隐忍,最后无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后来姚峰来了上京,官戚遍地,他便收敛了许多。
但江山易改,本性到底难移,他便将下手的对象从未嫁女,转为了良家妇。
又是好几个无辜的女子因此丧命。
可在上京城中,大皇子的势力盘错,轻易便将事情压了下去。
姚峰便愈发张扬无形。
可惜,他今日碰见了硬茬。
褚伏城是个被惹急了连皇帝的胡子都敢拔的混世魔王,而这王晋,虽然看上去穿得颇为寒酸,但那张嘴,是真的毒。
更有打人贼痛的呼延青海在背后虎视眈眈,姚峰迫于形势,满含憋屈的点了点头。
奋起反抗是不可能奋起反抗的,只有假装顺从才能维持生命的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