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几乎是下一刻,苏静南就在心中否决了这个想法。
叶时云是四皇兄的人,本来就是他设计害他,叶时云只有帮他一起设计的可能,又怎么会救他?
“六弟。”四皇子拿扇子敲敲木栏,“你走神了。”
苏静南顷刻回神,不动声色道:“我在想揽月城此时必定满目疮痍,也不知陈大人他们处理得怎么样了。”
说罢,他看向叶时云:“童愫出神甚久,想来也在担忧揽月城的灾情,对吗?”
“童愫”二字正是原主的字。
一开始叶时云并未意识到苏静南是在和他说话,还唤了他的字。直到周围的说话声突然消失,叶时云才后知后觉地回神,且一回神就发现苏静南和四皇子都在看着他。
叶时云踮起来的脚慢慢放下去,一直在回想原著剧情,他根本没听到苏静南和四皇子说了什么。只好在两人的注视下,尴尬地道:“……嗯。”
不怨他。
这真不是他听不听的问题。而是就算听了,也只是听听而已,根本轮不到他说话的份。
一来原主是将门子弟,就算要插嘴也得是军务。二来原主养尊处优、虚度光阴多年,别说军务就是刀和剑都没握过几回,纯属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
叶时云就算要把原主丢掉的东西一一捡回来,也需要很久的时间。
三来原本揽月城之行与他根本无关,是五皇子上请皇帝他才有机会一同过来。
猜猜皇帝的想法,不外乎是觉得他实在闲,恰巧五皇子提议,皇帝干脆就把他扔过来,也好叫他开开眼界,别一天只知道混吃等死。
一个来长见识,开眼界的能有什么决定权?叶时云干脆就节省精力,把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原著剧情上。
顶着他们俩的目光,叶时云搜肠刮肚:“嗯……我觉得,你们说得都挺有道理。”
他没听到苏静南的提问,可自觉找到一个万能的答案。
岂料四皇子“噗嗤”一笑:“谁问你有什么看法了?六弟是问你走神那么久,是在想什么?”
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你打算怎么害他坠崖的。
但这种话不能说出口,叶时云只好结合原主游手好闲的性格,抬头望月,胡乱吟道:“我在想今晚用的那几道点心还不错,明日启程时该叫方大人给我包点上路吃。”
四皇子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果然是你。我说句你不爱听的,此次父皇让你一同来就是为了历练你。你可是叶氏子弟,再这样下去他日要如何领兵打仗?”
叶时云趁机发作,学着原主的语气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上心就是了,你别念了。”
话虽然这样讲,可他的脚却往凉亭外走。
原主就是这样,平时对四皇子仰首是瞻,可一旦听到他让自己努力的话题就会愤愤离开。
真可谓是扶不起的阿斗,一无是处。
但这却便宜了叶时云,他早不想在这陪着这两人继续吹冷风。
为什么不能在屋里谈呢,那里多暖和。而且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精明,稍微干点什么都怕惹另一个不痛快,非常难伺候。
盯着叶时云款款离去的背影,四皇子和苏静南眼中都别有深意。
这一路上叶时云不曾主动找过苏静南的麻烦,四皇子早就觉得奇怪,但现在看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思进取,只一味地贪图享乐。这对四皇子来说,这就是最让人放心的了。
纵使他和叶时云一起长大,这些年早摸清了叶时云的性子。
可多一个心眼,对谁都怀有一份疑心,没什么不好。
只不过一月前害苏静南落水的事,看来对叶时云还是有一定影响。
就不知道是叶将军斥责了他,还是皇帝斥责了他。前者也就罢了,但倘若是后者,四皇子眼神暗了暗。
苏静南也在看叶时云,但他注意到的是叶时云的脚步。
看似是愤愤离开,实则却有轻快之感,仿佛早就迫不及待。
……
隔日一早,他们再次出发。
这次路上不会再有城镇,无需耽搁时间。又赶数日,才终于进入揽月城。
原著中一开始的揽月城本是一座繁华富丽,人声鼎沸的地方。
可在车队行入此地,叶时云掀开车帘往外看后,不由狠狠动容。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书外的人,即便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可仍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但倾塌的房屋,灾难过后石墙上迎风飘动的残败旗帜,以及无数衣着褴褛的灾民,无一不叫他感到触目惊心。
又逢天公不作美,明明此地已是满目疮痍,却还是落下白雪让环境变得愈发恶劣。
这是叶时云第一次看到天灾过后的惨状。
往日虽有耳闻,却只得报以同情而不能感同身受。
车队在无数灾民中间穿过,又见朝廷发下物资,大部分灾民眼中都是激动的。明明想围上来,却又不敢,只能驻足观望,目送物资队伍慢慢前行。
叶时云坐在车中往外看,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人们都纷纷低下头。
其中有两个小女孩,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只有四五岁。在注意到叶时云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后,姐姐紧紧搂住妹妹,生怕叶时云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看到这一幕,叶时云放在车窗上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
苏静南骑马走在前方,这样的惨象,叫他的眉间也涌现上了凝重。
很快,车队停止前行,目的地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