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终于从你这个浑蛋嘴里说出来了,好,好得很。说句实在的,这样日子,寡人其实也很厌烦,厌烦透了。既然如此,寡人这就下诏,禅位给你独孤涣,如何?寡人不求其它,但求安乐富足一生,隐居于一地永不被打扰,独孤二少爷啊,你觉得如何?”
伸手挠了挠脑袋,独孤涣笑了起来:
“要说,打开窗户说亮话,直接的伸手捅破最后的一层窗户纸,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早说晚说,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何必大家都在这里明的暗里的干耗着呢,那有多磨人,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呃,老孟啊,你不是说即刻宣布退位把国主的位置禅让给我吗?赶紧的,手续办起来。别的啥啥的,本少爷都依你。你说,你要是早有这个想法该有多好哇,白白了荒废了本少爷的大好青春年华这么多年”
坐在那里的孟旭,盯着手舞足蹈的说得正欢的独孤涣,老半天都没有说话。
只是,一股猩红的鲜血,自孟旭挺直的鼻子内缓缓的流了出来。
独孤涣见了,倒是没来由的有了几分的心疼:
“诶,老孟啊,你说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居然还流鼻血了呢。来,擦擦,擦擦,擦完了,才可以写退位诏书和禅让诏书。说句真心话啊,老孟,今儿出这个事,你还真的赖不上我。你说,你好端端坐在宫里好吃好喝享清福的一个人儿,怎么突然就动了歪脑筋,想着要砍了我家的王翠花呢?我家的王翠花,可是连我家老爹都搞不定的厉害角色,你说,就你这个文弱书生般的模样,你觉得你动得了她吗?啊?”
听着独孤涣的不停的叨叨,本己经好端端的坐在那里认真的写着字的孟旭,突然又搁下了手中的毛笔,仰天狂喷了一大口的鲜血。
见他如此,独孤涣也生出了一些不满:
“诶,老孟啊,你今儿这是怎么啦,把自个儿的血,像是不要钱似的喷来喷去的,把这生绢都给喷脏了哈,又要本少爷费事,喊他们进来重换一张了。我说,咱就不能忍住点憋住点?我告诉你哦,这血啊,可是这人身子里的精气所化,是钱,是命,咱们可得省着点惜着点悠着点,不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懂么?!来来来,这张绢纸好歹是干净的,老孟你写,你重写。”
有些怪异的盯看了独孤涣一眼,孟旭低下头,开始一笔一笔的认真的写字。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状态稳定多了,手也不抖了,嘴巴里也没有继续的吐血。
写完了,孟旭甚至还用嘴吹了吹墨迹未干的字迹,很是客气的问道:
“独孤二公子,你看这样子行吗?”
眯起眼睛,看见那纸上甚是分明的写着禅位于二公子独孤涣几个清晰的大字,独孤涣立即就甚感宽慰的笑了起来:
“唔,我看吧,我觉得是行的,不错不错,字写得一点都不错。来人,立即把这两张纸多多的印发出去,叫什么来着?对,叫做广发天下广而告之,正式行文公布一下。至于老孟你么,可以回去叫她们开始收拾行李了。等我独孤涣的登基仪式一过呀,你们就可以另寻一个住处安生的好好的养老了。你放心,老孟,回头哇,我会特特的叮嘱他十们多拿些银钱给你们,这将来啊,不会叫你们过苦日子的。”
“谢二公子。也预祝二公子福祚绵长永享太平。”
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孟旭淡淡的说道。
“哈哈哈,老孟啊,那是自然的,必须的。”
独孤涣不觉有他,点了点头,喜不自胜的连声应道。
随手打了个响亮的响指,独孤涣觉得,他头顶的这一方老是下雨的天空,似乎一下子就开始放晴了。晴得万里无云艳阳高照,晴得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什么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哈哈,这就是!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这就是!
独孤涣万万都没有想到,本以为已经是深陷绝境无路可走了的他,转机来得竟是如此的简单如此的迅速。
那个孟旭,只不过是勇敢的简单的敲打了几句而已,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认输放手了?独孤涣回过头来再仔细的去想,仍然觉得有那么几分的不可思议。
毕竟是独孤相府里走出来的儿子,这么些年,父兄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所愿所想,以及明的暗的种种布局,独孤涣其实都看在眼里。虽然他依旧是吃喝玩乐也从不曾明说,但这心里其实是清清楚楚的。
这一次,若不是为了安安全全的救下王翠花,有些事,他大约会永远的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会拿出来去说吧?
更别提,去对着孟旭本人,当着面一一的说破了。
这么做的初衷,他其实只是想敲打敲打孟旭,千万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不要把手伸到相府里来不要去动他的老娘王翠花。
想那王翠花,为了他甚至可以笑着去勇敢的赴死,身为人子,他独孤涣还有什么不敢去做的还有什么话不敢去说的?
想不到,到了最后,居然得着了这样的结果,也该算作是意外之喜吧?
有些东西,有些人忙活了一辈子谋划了一辈子,偏就一直没敢伸手去抢去拿。这心里都顾忌着什么呢?是为了最外面的那一层欺世盗名的面子么?独孤涣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而今,他只不过是说了寥寥数语而已,从明天开始,他便是下一任的正式的国主了?这等好事,居然不是又被那可恶的独孤坚给占了,居然端端正正的落到了他独孤涣的头上?!
这等好事,简直是连在梦里头都要笑醒,想想都不觉得像是真的。
但是那传位诏书,此刻正真真切切的在他的怀里揣着咧!上面真真切切的写着他独孤涣的名字!神马都是浮云,这白纸黑字的写着的最是重要!
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说的大概就是他这么个情形吧?
独孤涣一路上思来想去的,简直都快要欢喜傻了。
这样一来的话,至少,他家的王翠花终于可以是安全了吧?
晃了晃脑袋,独孤涣再一次的独自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