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赢离得越近身上的沐浴味就越馥郁。
无花果的奶香被雪松的清冽中和得恰到好处,再掺杂点麝香,本是淡雅舒适的味道此刻却严重压迫嗅觉,叫人喘不上气来。
不止是他身上的香味,他的眼神他的体温,他的微表情他笼罩的光影,还有他一手营造的氛围,都在不断挑战云边承受能力的极限。
饶是如此他还在步步紧逼:“你不是很孝顺吗。”
他漆黑的眼眸朝她身后的床看一眼,暧昧的目光游离片刻,重新寻回她的眼睛。
危险、挑衅。
欲念横生。
全城狂欢的跨年夜窗外高楼林立彼此的脸都在霓虹闪烁间明明灭灭。
边赢慢慢俯下身来,双手撑到她身侧:“在这里陪我睡一觉,大功告成。”
云边紧紧揪着床单,在他气息的包围中,几乎被他露骨的话灼伤了神识。
她没有办法继续直视他的眼睛垂了眼眸想躲避,不料却刚好从他睡衣微微敞开的领口望进去小麦色的皮肤光滑紧致她触了电般重新抬眸下意识拿最沉重的理由去压他:“不包括你”
“为什么不能包括我?”边赢明知故问。
云边艰难与他对视:“因为我妈妈和你爸爸结婚了。”
边赢的表情变得极为耐人寻味,几秒钟的沉默后,他用背诵的语气把一段非常耳熟的话念了出来:“可我们户口不在一个本上,法律也允许我们在一起的,等到了年纪完全可以光明正大领证,怎么会是乱伦呢?”
这是她挑衅戴盼夏的时候说过的话,一字不差。
他怎么知道的?云边震惊得双目圆睁,她先是不肯接受事实,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但她很快败下阵来,铺天盖地的羞耻顿时犹如海啸袭来。
边赢根本不懂见好就收,打定主意要打破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你知不知道,警察局查得到开房记录,你今天跟我一起住进来了,万一你妈哪天心血来潮去查你的记录,或者你嫁个别的男人警局也有人脉,都会知道你16岁就和我开了房差点忘了,已经是新的一年了,你17岁了。”
三次救命之恩,云边本质上是非常信任依赖边赢的,但是他的此刻的表现又实在是不合常理,她察觉到危险,这导致她变得非常矛盾。
鼻尖相触的那瞬间,云边再也顶不住,她双手捂住脸,额头抵到他肩上,哀求:“边赢哥哥,我不喜欢这样。”
她不敢再看他,但应对措施并不是后仰逃离他,而是试图阻止他。
边赢哥哥,我不喜欢这样。云边第二次对边赢说这句话,前一次是文字,这一次是语言。光是文字都没法阻挡女孩子的娇嗔流露,更别说是赤裸裸的语言,破坏力更是惊人,委屈的埋怨、惶恐的恳求、还有浑然天成的嗲气,全部展示得淋漓尽致。
边赢喉结轻滚,抬手,手掌轻轻拢住她的后脑勺:“那你喜欢哪样?”
说话间,脖颈处微微的震颤反馈到她侧脸。
这般暧昧的问题,云边哪里答得上来。
边赢放下手:“说着不喜欢这样,偏偏还要投怀送抱。”
云边被戳到痛处,她的本意是觉得后仰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危险,但让他这么一说,她的行为确实有口是心非的嫌疑。
她转身,把脸埋进了被子。
云边知道自己现在像只遇到危险就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在他看起来一定蠢得无可救药。
但只要暂时不用面对边赢,怎么都好。
她听到方寸之外边赢的淡嘲:“就这么不经逗。”
对,就是不经逗。随便他说什么,反正她现在就是这么个避世态度。
身旁床垫下陷,边赢坐下来,转移了话题问她:“肚子饿吗?”
从中午到现在,两人除了矿泉水,什么都没有入口过,火车上餐车和零食车推过的时候,没看到喜欢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座位,要他们在过道里端一碗方便面或者盒饭狼狈进食,两人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宁愿不吃。
于是就这么拖到了现在。
云边确实饿了,但经过这么一闹,心里还拧巴得要命。
边赢就只问一遍,等不到回应,并未穷追不舍。
云边等了一会,灵敏的听觉判断拖鞋踩在厚实地毯上的轻微动静,他走开了,往沙发的方向去了。
外卖来得很快,十几分钟后,房门就被酒店的工作人员敲响了。
边赢把吃的东西摆到了桌子上,食物的香气慢慢弥散开。
他掰开筷子,看向床上那道从刚才开始就没动过的人影:“过来吃饭。”
意料之中,云边置若罔闻。
她的两腿垂在床边,腰臀扭过去,上身趴在床上,颇为怪异的姿势,彰显着身体的柔软和韧性。
边赢走过去,把人从床上揪起来。
才发现她已经被眼泪糊了一脸。
重见天日,云边恼怒交加,挣扎着又想趴回去。
边赢把她箍住,她不肯就范。
两人杠了片刻,终究是她抵不过他的力气率先败下阵来,挣扎过程中,那几声因为用力而泄露的呜咽再也刹不住脚,连声片,变成连贯的哭泣。
边赢静静等了片刻,没等到她收声。
“跟了我,有这么委屈?”
哪壶不开提哪壶,云边哭得更加凄惨。
他根本不懂,她哭不是因为他说嫁他,而是因为他只是开玩笑她却傻乎乎当了真,因为害怕开房记录可以被妈妈查询到,更因为无法接受自己那番羞耻的“可以领证”的言论原封不动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无论哪一条,她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三管齐下,她从来没经历过这般负能量爆棚的时刻,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出生过算了。
云边没有脸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胡乱拿上自己的东西,拉过行李箱要走。
半夜把外公外婆叫起来总好过在这里被人羞辱。
露宿街头都比跟他同处一室好。
“这么晚要去哪里?”边赢去拦她,两人又是一阵拉扯。
最后,边赢认输:“我走,行吧?场地留给你自由发挥。”
他往睡衣外头套了件大衣,拿上手机和钱包,关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