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变态言语上的挑逗,女子并不吃那一套,没有跟他多加计较。 “随你怎样想。”她司空见惯地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摊开左手,“费用是两千万,付款吧!” 原来是付费服务。 有句话说得好,钱比感情更加牢靠。 感情随时会发生变化,而钱绝不会背叛你。 这变态好有钱的样子,上次说欠他五百万的事情他到目前为止也没提起。 我愿意相信是贵人多忘事之类的,就假装忘记吧。 不知怎的,不太想还钱。 趁他们谈论交易,正是我退场的好时机。 【选吧:1.“papa,介个欧内酱是谁呀?” 2.“爸爸,这女的是谁?”】 第二项充满了现实感的火药味,是哪里的家庭伦理小三剧呀? 正房是哪位都不清楚,使用“小三”一词真的妥当吗?(笑) 没有第三项,得过且过的选一吧。 厚起脸皮捏造出天真的语气,“papa,介个欧内酱是谁呀?” “是很亲切的人~”变态熟稔地说,“宴酱,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大姐姐是玛奇~” 喂喂! 配合过头了吧?! 不要擅自开始人物介绍啊! 玛奇稍带厌恶地说,“令人不敢恭维的趣味。” 大姐姐你三观正倒是正,请不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不然我心中会涌现出更多不妙的猜想。 “工作完毕,我走了。”她一刻也不停留地走向门口。 变态随后的几句无关痛痒,疑似客套的挽留话,被她毫无迟滞关上的门所阻挡。 “被甩了。”我称述现状。 “被甩了?”变态笑着重复道。 他又问,“想当我女儿?” “我这是帮你解围,免得你被认作恋童癖。”我拉着浴巾的边角,半真半假地回答,“随口问一句,有衣服借我穿吗?” “如果我说有呢?” “视情况,不排除有恋童癖嫌疑。” 结果还真的有。 深蓝色的长袖连衣裙,圆衣领和胸前的丝带皆是奶白色,戴上与衣服成套的系有深蓝蝴蝶结的小巧白色贝雷帽站在镜子前。 提供服装的变态问道,“怎么样?” “很好很合身,可以回归久违的小学校园了。”摘下帽子,怒摔在地,“卧槽……什么鬼?!为什么你会有小孩的衣服?!” “因为有再见到宴酱的预感~” “瞎扯吧你!” 变态在我右边蹲下来,手中握着的笔举到我下巴处。 从镜子里盯着那支笔,我没有回头,“干嘛?” 变态手指脸颊,“除念的任务~” “画乌龟吗?”接过笔,旋开笔盖,我在镜子里的笑容忽然凝固了,“其实你自己来也可以啊……” 要是变态真的除了念,强制进入“绝”的我对念攻击的防御力就降成零。 这不是完全和变态成为一条线上的蚂蚱了吗? 别说是出卖变态了,还得仰仗变态的保护。 主动权落在变态的手里,总有点不放心。 头脑发热提出除念的事情。 简直蠢透了。 但事已至此,覆水难收,“那么,一星期内,你会保护我吧?” 变态故意绕弯,“可我觉得宴酱很强呢~” “多谢夸奖。到时候我诅咒你一辈子。”手上发力,笔尖戳到变态的脸颊上,皮肤略微凹陷,留下椭圆的黑色印记,“呵呵,听说死者的‘念’很可怕吧?” 我不擅长画画,草草画完的乌龟,头与四肢与尾巴拥挤在不成圆形的壳的周围,不如说是类似向日葵的不明物。 由于缺乏把握,涂鸦画得比意料中小了很多。 大小和我的耳朵差不多,小小的一团,形态模糊。 这支笔是油性笔,想马上擦掉重画恐怕不太可能。 以撕掉任务的纸条为开始,一直维持的“缠”自动解除,像是被撕下了新产品上覆有的保护性质的包装薄膜,小小的不安感在心中蔓延,因为很微小,就压抑住了。 “怎么样?”把注意力转到变态身上,“可以使用‘念’了吧?” 变态将一条手帕搭在右手腕上,左手一抹,手帕如同融入皮肤一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再有任何伤口的手腕,“很完美~” 这句称赞似乎说的是他遮掩伤口的手法,这种行为,一般可以称之为——自恋。 可能是我反应平平,他竟然主动解释说这是名为“轻薄的假象”的念能力,可以重现质感,模仿不超过纸片厚度的一切东西。 能力的实用性暂且不提,是真是假都难说,“念能力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吧?” “被人知道也没关系~”变态自傲地说,“我的念能力是不同的~” 在我不感兴趣的当下,他还顺便透露了另一个念能力“伸缩自如的爱”。 将“气”变成口香糖状,同时具有口香糖的黏性和橡胶的弹性。 用法是黏在敌人身上,借此限制敌人的动作。 气拉得越长,缩回来的力道越大,但气若离开他的身体,拉长超过十米的话,就会断。 “宴酱实际体验过~所以就算现在看不到‘念’,也能明白吧~” 他这是在瞧不起我,还是在编谎话骗我呢? 两种猜想皆缺乏实证,我只好找本人寻求线索,“我明白了又怎样?” 变态咧起嘴,口气是玩笑式的,笑容却隐隐有一种威慑感,“想和认真的宴酱打一场~” 和一个断了手也能若无其事的不正常人干架,我觉得我很可能被杀,想象一下就不寒而栗。 “算了吧。”我摆摆手,“我可不像你……” 本来想说“怕死”,心念一转,想起死亡的话题难免有些缥缈,于是改口道,“我怕痛的。” “但是,能忍受吧?”变态眼底的暗流,似乎表示还藏着未出口的话语。 “这是两码事,痛的地方照样会痛。”我只能无奈地勉强笑起来,“在讨论这种事之前,杀手什么时候会再来呢?解说自己能力的人一般死得最快,你知道吗?” “谁知道~一般对我可不适用~”变态也露出笑容,与我不同,是轻松的,“话说回来,楼下餐厅的料理不错呢,宴酱~” 最,最后的晚餐吗?! 要去的是位于这栋大楼第五层的餐厅,走入来时搭乘的同一座电梯,到达指定楼层期间,中途的楼层无人进来,乘客始终只有我们二人。 于静寂中,我问,“来的时候引发这么多骚乱,为什么还没来人抓我呢?” 除了回敬对我不轨的份子,我大多数情况可是遵法守纪的,不免有点心慌。 “你想象的那些人,和我们不在同一世界~”变态朝我翻开右手掌心,“不明白的话,就牵住手吧~” “……”我不明其意地望着他。 “这次不会断~”变态打趣地说。 “真的?” 变态没有像以往那样让我猜,而是回答,“试试不就知道了~” 身高差了一大截,我得举起手,才握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用力扯也是会断的~”变态提醒道,“玛奇的念线强度有限~” 虽然是一闪而过的想法,幸好没实施,“呵呵,我哪会那样做呢?” “这样就不紧张了吧?” “说什么……” “之前在发抖呢~”变态含着笑意的视线扫过来,“和从巢里意外掉出来的小鸟一样~” 我触电般地拱起肩膀,“才没有!” “真没办法~”变态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说,“教你一个口诀好不好?” “我不要。” 背过脸,听到变态自顾自地继续说,“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叫声‘papa’我就出现~” “超人都没那么灵验。”我挪揄道,“况且还是这么变态的叫法。” “不相信?” “我不会叫的,你这个变态!你以为我是什么……” “当然是女儿~” 这假话够烂够明显,就等我吐槽了。 电梯顶端发出“叮咚”一声的铃响,取代我尚未编织好的吐槽,表示目的地已到达。 见到餐厅里旁人斜过来的目光,我才意识到这里是正常的公众场合。 变态那套和猎人考试时同系列的小丑服装,在普通群众的衬托下格外扎眼。 原本他脸上画着的水滴和五角星的妆饰还能和服装相配,如今多了画蛇添足的涂鸦,就变得不伦不类。 他本人可能是不在意别人的想法,或者是习惯了,所以泰然处之,而外观上姑且符合大众审美的我,则因为和怪人走在一起,反而显得突兀。 完蛋了,和这个人走在一起好丢脸。 我想甩开手。 变态牵着我的手不肯松。 卧槽,这货绝对知道我在难堪。 考虑着要不要扯下他不久前才缝好的右手,就已被领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前。 靠窗吗? 很好很好。 电影里最容易被狙击的方位。 来吧,杀手姐姐,我们现在浑身漏洞百出啊! 心中正叫嚣着自嘲的呐喊,身体一轻,双脚悬空——被举离了地面。 然后感到了座椅的柔软——好歹被轻轻地放下了。 双手按到身前的餐桌上,向着在对面坐下的变态发难,“喂,别把我当小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两腿晃悠着摸索了半天,发现脚够不到地。 ……这破餐厅的椅子简直反人类,我要投诉。 服务员先是在变态跟前放下了一本深褐色的菜单,再从怀中抽出另一本白色的册子,放到我双手之间。 服务员不知道我真正的想法,给我的并不是投诉用的册子,而是另外一份菜单。 里面大多是套餐,还都是有赠品的那种,复杂一点的字句旁会写有语调可爱的注释语句。 耐着性子看过几页,我“啪”地合上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 身材高挑的服务员见我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弯下腰。 “我——”忍下火气,我控制住语调,指着对面的变态,“我要他手上的那种菜单!” “这个……”服务员顺从而委婉地说,“没有找到适合您口味的吗?您有什么偏好吗?我们有一些推荐的菜式……” 变态的视线从菜单中抬起,其中笑容的意味于我看来就是在看我好戏。 真气人,没带证件,就算把年龄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虽然看起来是我在单方面赌气,但我就是不爽。 不想和服务员周旋,干脆地说了出来,“我不要看儿童餐。” 我为了维护尊严,打算严词以待,对事物认知能力仅停留在外观形象的服务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时候,变态把菜单递到我眼前,慈爱(?)地笑着说,“老是这么任性~” 任性个屁啊! 你跟我才没那么熟! 别整得我好像无理取闹似的! 夺过变态给的菜单,翻开第一页我就傻眼了。 这特么是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啊! 光看菜名有一半以上不知道是什么菜! 名字都取得那么高端而诗意,我文化素养太低所以看不懂吗?! 你们有没有想过第一次来这里点菜的人的心情?! 装逼归装逼,用户体验太差了! 我要投诉! 不仅如此,看不懂菜名而只能留意价格的我心中更是如同波涛汹涌连绵不绝。 我想这大概都是先环游一遍世界才来的菜,要不然价格怎么会高到炸裂。 简而言之,一道菜都点不下去。 “你想象的那些人,和我们不在同一世界~” 回想起变态说过的话。 ……我现在明白了我和这货也不在同一个世界。 阅尽人间沧桑般地,悲怆地把菜单还给变态,“我不点了,没胃口。你自己点你想吃的。” “等会看着我吃吗?”变态重新打开菜单,“我想我会吃不下去~” 别逗了,我百分之百相信你这变态能吃得下去。 而且会吃得很欢快。 恩! 我就看着你,吃饱了好上(去)路(死)吧,变态! 变态以残存的人性帮我另外点了菜,即使有嗟来之食的嫌疑,我还是不怀丝毫感激地动起了餐具。 如今,看着桌对面的人吃饭的反而是变态,“没想到你这么喜欢~” “不,因为这很可能会成为生命中的最后一顿饭,我很珍惜。” 人家耶稣知道自己会三日后复活,最后的晚餐才能那么淡定,我没复活币,只能没出息地战战兢兢吃着价格惊人美味程度其实普通的饭。 “最后一餐吗?没有人可以预知未来~”变态在桌上插入一张joker牌,“除了魔术师~” “那伟大的魔术师先生。”我半开玩笑地问,“你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死吗?” “不知道~”变态扬起下巴。 “预知未来不就是假的了吗?” “怎么会~”变态眼珠向下一移,“在我预想之内,我是不会死的~” 他的笑容加重了,带上几分残虐,“所以我期待着~” 忍不住打破这中二的氛围,“……我倒是觉得你会因为X病而死耶。” “那种死法……”变态难得露出近似囧脸的表情,“宴酱认为我有X病?” “你没去医院看过吗?”我用叉子戳着盘子里剩下的菜,“亏我还去了趟医院做检查……干嘛?” 变态撑着脸,放肆地笑起来。 良久,他说,“拒绝和我来一发是因为这个?” “太老了!太老了,这个话题!”这货话题的跳跃能力比我还强啊,“和这个没关系!再说了!你今天不是说把我当女儿吗?!和女儿来一发不就是禽兽不如天理不容吗?” “那你叫声‘papa’~” “我拒绝。你这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