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练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林夜白从未见过王教练露出如此复杂的表情。

他双目发红，眼中泛起晶莹泪花，嘴唇微微发抖，应该有很多话想说，最后保持沉默。

“妈妈？”小蜘蛛的声音很奶，有些疑惑。

为什么妈妈不说话了？

七只小蜘蛛声音稍有不同，有的软，有的脆。说话时奶声奶气，每只都很可爱，足以让人忽视它毛茸茸的身体，以及表面恐怖的彩色斑纹。

王教练酝酿了一下要说的话，本想斥责一二，最终在小蜘蛛们懵懂天真的眼神里张口：

“别叫爸爸了，还是叫大怪物吧。”

他深深叹了口气，脊背微曲，似乎彻底妥协，整个人都沧桑了不少。

或许这就是命。

小蜘蛛们呆呆望着王教练，期待他多说几句。

“大怪物是被你们林叔叔杀掉的。”王教练顺着痕迹找来的时候，大鱼已经死了，林夜白正与张三对峙。

大鱼身首分离，从伤口断面来看，应该死在林夜白刀下。

即使知道林夜白身手不凡，看到那条直挺挺的无头大锦鲤，王教练心中仍然生出难以言喻的震撼。

“怪物那么大……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牙齿那么长，尖尖的……超级可怕，真的死掉了吗？”

一只小蜘蛛努力比划出大怪物的样子。

八条腿短短的，不管怎么比都徒劳无功。

小蜘蛛们看向林夜白，眼神憧憬，还有些惧意。

“死了。”林夜白对小孩子总温和许多，嗓音清润。

“哇！林叔叔好厉害啊——”一只小蜘蛛立刻举起两条前腿。

“林叔叔是个大英雄！”另一只小蜘蛛也模仿，开始笨拙地鼓掌。

“我喜欢林叔叔！”

“我也喜欢林叔叔～”

小蜘蛛们围在林夜白身边，欢天喜地，高兴得像过年，但一直保持着距离，不敢主动触碰。本能觉得林叔叔非常危险，随时会吃人。

“林叔叔，爸……大怪物是怎么死的？”没有问出结果的小蜘蛛又绕回最初的问题，差点说错，在王教练复杂的眼神下即时改口。

“触电。”林夜白说出大鱼的死因。

对于异种来说，不识字真的很吃亏。如果大鱼没有撞上高压电站，解决它还要多费一番功夫。

“啊？”小蜘蛛们不太懂。

“家里不是有插座吗？不可以把小jiojio伸进去，因为电很危险。”王教练耐心解释：

“但它也有神奇的作用，电脑通电以后，你们就能看动画片了……”

听到关键词“动画片”，小蜘蛛们立刻兴奋起来，围着王教练爬来爬去，甚至爬上他头顶，堆出一座七层蛛塔。

“妈妈，我想看小猪佩奇！”

“我想看小肥羊。”

“佩奇住在哪里？我想找她玩……”

“晚上回去看。”王教练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耐心和温柔。

“林叔叔，你看过小猪佩奇吗？”一只小蜘蛛离林夜白近了些，可以打败怪物的林叔叔，无疑是个超级大英雄。

“没有。”

“哇~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看！”

“好。”

“拉勾勾。”小蜘蛛主动伸出一条蜘蛛腿。

林夜白伸出小指，与小蜘蛛的腿拉勾勾。

“林叔叔，我们也想拉勾勾……”另外六只小蜘蛛排排站，等在一边。

王教练露出歉意眼神，怕小蜘蛛们冒犯到林夜白。

“好。”林夜白依次拉勾。

他微微倾身，将几缕散落的长发揽至耳后，露出清俊眉目。苍白指尖与黑色蛛腿相触，车窗外一片漆黑，猩红的兽瞳时隐时现，分明是奇诡阴森的画面，此时竟有些温柔。

【我是一条小青龙】：我也想和夜白崽崽拉勾勾！

【脆脆鲨】：awsl这是什么神仙反差萌？

【草莓养乐多】：夜白崽崽你知道小猪佩奇是什么吗？

【超有钱的橘座】：迟早本喵要找到夜白崽崽，吸个够本

“我也想拉勾勾，能不能……”周源正在开车，从后视镜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心升向往。

“我来和你拉勾勾。”王教练伸出粗糙有力的大手。

“不要男妈妈！”周源大惊失色，连忙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王教练欲骂又止，孩子们还在，不能骂人，忍住。

车径自开进小区，停在楼下，此时整个小区一片漆黑，一盏灯都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