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雅死死拽着狐之助的尾巴,迫使它打消了钻进背包里看一眼的疯狂念头。毛球站在她的肩膀上,不时跃跃欲试地伸爪子扒拉一下背包带:“好神奇,您果然很厉害啊!”
“谬赞了。”她以一成不变的淡定回复把它剩下的感叹堵回去,敲着太阳穴回想了一下购物清单,“茶叶是最后一项……那就结束了,回去吧。”
“结束了?!”狐之助难以置信地大声嚷嚷起来,“采购,采购!您只是买了一大堆泡面和面包而已啊?!连热水壶都没买,回去要怎么吃泡面啊!”
即便实在喧闹的集市上,小狐狸尖锐的声音也显得过大了。诺维雅接受到好几道同情诧异无法言说的目光,默默地抬手捂住了额头。
……够了。
她不再理会在肩膀上蹦跳抗议的狐之助,迈开步子朝万屋门口处的红色鸟居走了过去。
意识到被无视了的小狐狸蔫蔫地趴了下来,连竖起的蓬松耳朵都软塌塌地垂了下来。诺维雅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抬起右手在它脑门上安抚地轻拍了一下。
“接着说吧。‘那振三日月宗近’,怎么了?”
猛地想起了这一茬,狐之助的尾巴像接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噌地高高竖起,在审神者的肩颈间激动地摇来晃去。
“啊,那个那个!因为他不是您锻出来的刀,是被自己原来的审神者退回时政的刀啊!”
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合不来’,是吧?时政的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才不是那么轻松的事!”小狐狸更加焦灼了,背上的白毛毛都竖了起来,但又不知道怎么把事情的严重性传达给心大神经粗的审神者,干脆又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刀剑在刚被锻造出来的时候,都会发誓对审神者献上忠诚。尽管天性热爱人类,但一旦被转手,这份信任势必会遭到破坏。”
“如果他的练度低,和原先的主人相处时间不长,或许还有培养感情的可能……但是这阵三日月都满级了啊!”
诺维雅静静听着,这才找到机会插了话。
“这说明,他原来的审神者很倚重他?”
了解了她的言下之意是“或许这振刀剑还保留着信任之心”,狐之助踌躇了一下,还是艰难地决定告诉她真相。
“其实,被退回时之政府的刀剑付丧神,差不多会被全数销毁的。”
“嗯……嗯?”
“资深的审神者应该都是心知肚明的,”它小声补充道,“刀剑们也是。”
红色的高大鸟居已经近在咫尺了。诺维雅在投下的阴影里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灯火阑珊的集市中心,满溢着的嬉闹声。
“为什么……用完他以后,抛弃了他吗?”
明知道谈话的重心已经跑偏了,但缩着脖子的小狐狸还是尽力回答了这个问题。
“审神者说‘合不来’的话,可能以前和这振三日月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吧。如果锻出了崭新的同一振,当然是新的更好了。”
倒霉的家伙。
诺维雅隔着一层手套摩挲着右手的手背,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浅笑。
“……比我还差劲的主公,也是有的啊。”
虽然声音是自言自语的细微程度,但站在审神者肩膀上狐之助还是用自己灵敏的大耳朵捕捉到了,随之开始炸着毛反驳:“才没有!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会成为很优秀的审神者的!不要随便拿那种人和自己比较啊!”
“才没有?”她故意重复了一遍小狐狸的口误,看着它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这才趣味满满地补充上下一句,“好了,我就姑且当你是在夸我吧。”
狐之助这才安静了一点。她顿了顿,接着往下说:“三日月的事情,不需要太过担心。”
“啊?!明明刚刚说了那么多,您好歹——”
诺维雅把毛团从肩头拎下来,双臂环绕把它抱在了怀里。
狐之助的声音一下子卡了壳。
审神者像安抚哭闹的小孩子一样,极其娴熟地用手掌轻拍着它的背部。翡翠一般的绿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小狐狸,宛若鸦羽的漆黑眼睫在风里轻颤了两下。
她用又软又轻快的声音说:“没事的。”
“被人这么关心,感觉真的很不错啊。谢谢你了。”她展露出一个露水那样一闪而逝的柔和笑容,又重复了一遍,“不过没事的,没问题。”
“啊……”狐之助晕晕乎乎地在她肩膀上蹭了两下,“真、真的吗?”
宝石般的绿眼睛在它看不到的地方闪了闪,但主人回话的声音依旧轻而平稳:“嗯。我可是值得信任的审神者啊。”
右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即使隔着手套,掌心依旧被指甲狠狠刺痛了。
又是这样。
靠着花言巧语骗取信任,博得庇护,最后却什么也做不到。
我果然是最差劲的主公……最差劲的御主啊。
你觉得呢,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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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人回了本丸。
一同出门的狐之助在知道她依旧不打算开炉练刀之后叹着气跑掉了,临走时还不忘嚷嚷着“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可以告诉我! ”之类的话。
诺维雅点着头敷衍过去,心知肚明自己可能再也不会主动和谁订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