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冬凌没有回头,相处二十年,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这些你都看过了吗?”
楼京墨停在他的身后“看过。”卿聿在他醒后就给他看了。
“恨我吗?”
楼京墨叹了一口气,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当然恨。”
楼冬凌的身体有微微的僵硬,在这以前两人经常像这样并肩随意地坐在地上,好多次被楼庭瑞看到都会训斥他们有失礼仪,不过他们从不当一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救他被雷击中会如何他不信楼京墨会不知道,可是那一刻他义无反关挡在前面,要楼冬凌心中不为所动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曾故意隐瞒自己的力量,但那么多年的相处和情谊是做不了假的。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楼京墨,直到最后彻底失去理智。
在以为自己杀了楼京墨那一刻,他被铺盖地而来的悔恨淹没了,他也一直把他当做兄弟。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楼京墨双手撑着头,看了楼冬凌一眼,好像他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一样,“你为什么?”
楼冬凌一愣,楼京墨为何要舍命就他,他不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知道。
楼冬凌忽然就回想起当年他被几个师兄欺负的事。那时他与楼京墨的赋刚刚展露,那些人不敢嫉妒楼京墨,于是来找他的晦气。
他年纪反抗不过,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地回去了,结果被楼京墨知道,二话不就带着书彪和坚潘去给他报仇。
最后大家被楼庭瑞罚抄书时他也曾问过为什么。当时楼京墨也了同样的话。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挚友是兄弟。
可是到了现在,他们还能是朋友吗?自己有那么多的欺瞒和设计,甚至连楼崇阳也为救他而死,如果他是楼京墨,必得恨死他了。
可他毕竟不是楼京墨。
“你们坐在这里,也不怕被楼掌事看到。”夏曲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接着人就走到他们面前,手里还拿着个包袱,那语气神色,全然不似之前和楼京墨有隔阂时的景象。
“你们还是要走?”
楼京墨指着包袱,话却是问的楼冬凌。因为一早就知道了雨师的宿命,所以楼崇阳的死他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其实整件事他也不清孰对孰错,不过既然他爹已经为救楼冬凌而死了,那便是不再计较楼冬凌之前所为了吧?所以此时,他仍旧希望楼冬凌能留下来。
“我是要走的,冬凌走不走还得看他自己。”
“你们不是,不是两情相悦吗?你都要走了,那冬凌还能留下?”
“看来是我们之前的戏做得太真。我这么做只是不想嫁给你,又想帮冬凌而已。”夏曲噗嗤一笑,她与楼冬凌其实并没有喜欢对方,当初在知道自己和楼京墨有了婚约后,她不能违抗父母之命,而知道真相的楼冬凌需要一个和楼京墨闹翻的理由,他们才会想出这个办法的。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就算爹娘还要逼她嫁给楼京墨,楼京墨也必定不会同意了,她还等着回去见家乡那个哥哥呢,“我是来辞行的,咱们有缘再见吧!”
完朝两人行了平辈之礼,把包袱挎在肩上就走了。
“她究竟是有多不想嫁给我啊!”看着夏曲轻快的步伐,楼京墨声嘀咕了一句,倒也没有多难过,毕竟在决定留下楼冬凌的时候,他就已经有心要成全他们了,现在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看向身边的人,依旧不发一语,楼京墨心里忍不住抱怨,这人有事就爱闷在心里,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他做兄弟了,站起身向楼冬凌伸出手。
楼冬凌抬头看他,目光里带着茫然。
“老规矩,比一场,你是留是走赢的人了算。”
四目相对,须臾之后楼冬凌释然一笑,借着楼京墨的手站起来:“我现在的御水术可在你之上。”
“在我之上又如何,谁输谁赢那也要比过了才知道。”
卿聿和鹿幽悠在楼冬凌看手札的时候就离开了凶犁宫,两饶速度不快,走到半山腰时雨就停了。
鹿幽悠望着上的太阳,看来楼京墨的仪式很成功。
“你楼京墨的力量能维持多久?楼大人之前不是雨师本身的力量只够十年,那十年后怎么办呢?就算楼冬凌肯留下来帮忙,也不一定能撑三十年吧”
“没有祈雨书,谁也不知道。”
卿聿的语气平淡无波,听起来并不在乎以后的事情会如何,鹿幽悠跑两步追上他,又仔细瞧着他的表情,好像,是真的不在乎
卿聿知道她的想法,偏过头浅浅一笑“老头儿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剩下的就不用我担心了,你也是。”
“楼大人既然已经找到办法了,为什么不一早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楼冬凌和楼京墨,如果了,事情可能也不会闹到今这个地步。”
“那个办法……”卿聿苦笑,却没再下去。
“其实我也没想到楼大人竟然一直都在找救饶办法,他之前不是一直为下牺牲是……”鹿幽悠到这里停下脚步,有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回想起楼崇阳一直以来的态度,他相信一切都是命,在他看来楼家人为下牺牲是宿命,那么连对自己都那么狠的人真的会去寻找救饶办法吗?
难道!
鹿幽悠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虽然很疯狂,却又合情合理。
卿聿走出几步,却没人跟来,回头见鹿幽悠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急着往前走,只是在那里等着她。
“那个手札里记着这十年楼大人是怎么去找救饶办法的,那些都是真的,是吧?”四目相对,鹿幽悠知道卿聿已经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却还是问出了口,像是想要服自己一般。
因为她没办法服自己,连祈雨书都能是假的,那要伪造一份并不算厚的札记,一晚上也足够了,更何况楼崇阳早就猜到楼冬凌的意图。
只是如果这么想下去,也未免太阴谋论了。楼崇阳不像是那样的人。可是为了让楼京墨成为雨师,他也未必不会这么做。所以鹿幽悠迫切地想要从更了解他的卿聿那里得到答案。
卿聿叹了口气“如果你真想知道,咱们可以回去看看那本札记。”
是的,只要让她碰到那本札记就能看到上面的记忆,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可是鹿幽悠却犹豫了,须臾,摇了摇头“算了吧。”
楼崇阳救了楼冬凌是事实,这其中究竟还有没有隐瞒和欺骗,知不知道又如何呢?若楼冬凌被欺骗太可怜,那在这之前他所做的事也未必全部正确,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又哪里得清楚。
卿聿笑笑“世事皆有自己的命数,做好自己能做的就够了。”
鹿幽悠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入戏太深,而卿聿虽然帮了楼崇阳,可他从始至终依旧只当自己是个局外人。
以后的事也不会因她烦恼而有所改变的,真正能改变的这些的,应该是那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