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冲录音师挥挥手，收音话筒慢慢凑过去，一点不拉的录下了男主的真实声音，直到导演喊“卡”林宛才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汗。　　　　这场戏之后程溯之一点反应没有，只是身体放松下来继续看手机，脸上也没有表情。　　　　“看够了么，如果够了麻烦让一让，我想下去。”他撩起眼帘忽然说道，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的睫毛极其浓密，目光微黯，一张脸美的近乎无情。　　　　林宛这才回过神来，退下床，临走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演戏的时候全身都应该是戏，你看着手机，真能入戏吗？”　　　　程溯之被她说的一怔，然后笑了，“很好，如果你想引起我的注意，目的已经达到了。”　　　　等到程溯之下床以后她才发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　　　　“你的腿怎么了？”　　　　“没看娱乐新闻吗？摔的。”似乎是刻意放松一下腿部，程溯之在地上走了两圈，拒绝了助理的帮忙，独自回到床上。　　　　这次没有再拿起手机，林宛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林宛给程溯之捏腿的时候，用手在两边试了一下，明显感觉他左腿微微一颤，手下赶紧放轻了力道。　　　　手替的细分不是特别多，前后拍了一个小时，林宛今天的戏份就算过去了。因为是程溯之在演戏，她干脆留在现场围观，想看看他的演技到底打磨的如何了。　　　　很不错，从形体、到台词再到眼神和扮相，一旦导演说开始以后，他完全变成了剧中清宫皇帝的样子。就连走路也只是轻微的有一些不太舒适分样子，也恰好符合腿伤复发的人设。　　　　当在走到夹道中，看见齐妃正在命人狠厉的责罚明玉，他脚步一顿，目光中的冷意一瞬而逝，“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惹爱妃生气了？”　　　　皇帝风流倜傥的走过去，齐妃行了个礼。　　　　“起吧。”　　　　齐妃起身后拉着永延的袖子一晃，娇滴滴的说，“皇上，早起这个贱婢给臣妾梳头，竟然扯掉了臣妾一缕头发，真真该死，您可是最爱臣妾的头发了。”　　　　皇帝一笑，“那还不容易，德满，把前儿波斯进献的翡翠赏给齐妃做一套簪子。”　　　　然后捏了捏齐妃的下巴，“好了，你在这里骂她岂不是给她脸面，走，随朕去御花园。”　　　　一甩扇子往前走，真真是风流天子的模样，只是经过浑身是伤的明玉身边时，眼神暗了暗。　　　　虽然没看剧本，但林宛大概已经知道这个妃子有着不同的身份，让皇帝忌惮，然他目光隐忍之下压抑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显然是有更深的计谋。自己这个学生现在已经能够举重若轻，怪不得能够斩获三个影帝。　　　　所以当程溯之拍完这场戏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林宛满满的骄傲眼神，那感觉好像看着自己的娃。　　　　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程溯之说了一句，“亲妈粉？”也没有等她的回答就继续走了。　　　　林宛不明所以，吃盒饭的时候跟身边的小张请教，“什么是亲妈粉？”　　　　“亲妈粉是粉丝的一种，对待偶像就跟对待自己的娃一样，跟后宫粉区分的。比如说偶像年纪大了不结婚，女友粉会开心、觉得偶像永远属于自己，而亲妈粉就不行了，着急上火，恨不得给他介绍一个，好让他早早结婚生子。”说完之后小张表示，“搞不懂。”　　　　林宛失笑，要是这么说，自己还真是程溯之的亲妈粉了。　　　　下午又看了两场戏，林宛觉得时间差不多就从影视城离开，买菜做饭、看微博豆瓣八卦消息，转眼一天就过去。　　　　两天之后。　　　　这天晚上就是和凤姐约定的时间，她打开衣柜从自己的衣服里挑了挑。里面的衣服不多，但是剪裁都不错，看出【她】是一个很有品位的人，林宛挑出一件适合出席饭局的香槟色连衣裙，搭上同色系高跟鞋，脸上画了一个大地色系的妆容，嘴上是肉橘色的唇膏，衬着暖白肤色很有质感，提升一点年龄感的同时也显得更高级。　　　　站在大镜子前，她不由得感叹，怪不得程少绕过那么多女星非要包养林宛，肤白腿长前凸后翘，还长着一张迷人的脸，尤其是上浓妆以后看着特别像那种纸醉金迷的女人，实际上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女孩。真是成也相貌败也相貌。　　　　没几分钟就接到了凤姐的电话，保姆车已经在外面等着，林宛走过去她就拉开门，说了一声“上来。”　　　　坐在车上，林中凤打量了一下林宛的妆容这才露出一点笑模样，“今天的妆不错，记着一会儿实在不行给我眼色，你再敢轻举妄动，咱们都得滚。”　　　　“放心吧凤姐，我知道。”　　　　“你要是真知道我就阿弥陀佛了。”凤姐说完就冷笑一声，下车的时候还是低头帮她打理了裙摆，“作为你的经纪人，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好自为之。”　　　　林宛点点头，微微一笑。凤姐满意的瞄了她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程少、张少，好久不见了。”凤姐是公司最牛的那波经纪人，饶是程少看不上她，表面上也是要给点脸面的。　　　　“凤姐，来，坐。”程少的眼睛落在林宛身上，一边的公子哥张少也吹了口哨，“这女孩是你带的新人吗？不错啊凤姐。”　　　　“张少说笑了，她是我一直带着的，这一年别的没做，就让她打磨演技。”凤姐给了林宛一个眼色，说道，“我这个不争气的艺人之前在程少面前说错过话，来，宛，给程少敬一杯酒道歉。”　　　　程少闻言看了林宛一眼，似乎想起了这个女孩，雪藏一年看来人也学乖了，比那时候见得温柔了很多。但是想起她当着那么多狐朋狗友不给他面子的事情，还是眉头一皱。　　　　林宛察言观色，倒了一杯洋酒举到程少面前，“程少，这杯酒给您道歉了。”仰头就是一杯，一边讲酒杯朝下，一边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看样子平常并不怎么喝酒。　　　　张少一拍手笑了，“这个妹子爽快，我喜欢。”　　　　“啧，你别添乱。”程少端碰都没碰桌上的酒，转头看凤姐，“我不是说不想再见到她了吗，一个臭卖脸的演员就敢驳我的面子，真是想想就气。”场面一时间冷下来。　　　　“得罪了程少，自然不敢喝一杯酒就想把这事揭过去，”林宛拉过一边的色盅说道，“不然我们赌一局，我要是赢了程少，过往就一笔勾销好不好？”　　　　当年程溯之旁系的堂弟还是个小胖子，为了讨好他经常去学校，也跟着他老师长老师短的叫，这个小胖子别的都不爱，就是喜欢各种赌，口头禅就是“来来来打个赌”，谁有什么事情想要求他不好使，非要打赌赢了他才成。　　　　果然，程少脸上来了兴趣。　　　　“呦，小丫头聪明！”张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程少这张脸绷不住，伸手接过了色子，“怎么比？”　　　　“猜大小。”林宛说，“如果我打赌赢了呢，就请程少放我一马，如果输了呢，我就哪来的回哪去，怎么样？”　　　　“那可不成，太便宜你了，”程少眼睛扫过林宛白白的腿，“要是你输了，要陪我出海玩三天，怎么玩我说了算。”　　　　凤姐当即就阴下脸来。　　　　“精彩……”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西装笔挺的男人单手插兜走了进来，“小胖现在玩的这么开，都玩到公海搞淫/乱趴去了？”不是别人，正是程溯之。　　　　林宛看了一眼凤姐，心里了然，原来凤姐的后手在这里。程溯之和程少程珂都是山东程家的人，不同的是，程溯之所在的是程家嫡系，手上有垄断北方能源命脉和房地产、娱乐市场的航母级企业启程集团，而程珂所在的支系名义上是新风董事，实际只是打打工帮看场子的。　　　　程珂看见程溯之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敏捷的跟身材极为不符，“哥，你来啦！”　　　　林宛趁着大家的注意被吸引，伸手拿起了色盅……　　　　“别跟我客气，毕竟我也只是个臭卖脸的演员。”程溯之说着往沙发上一坐，长腿撑地，气场瞬间满格。　　　　程珂脸一下灰了，坐立不安的看着他。　　　　“继续吧。”他说。　　　　“既然程三少都这么说了，我就开始啦！”林宛说着把手里的色子放进色盅，一伸手捞起色盅开摇。因为【林宛】曾经扮演过赌场小妹的手替，动作相当的娴熟，整个场面可以说是相当有sense了。　　　　色盅先慢后快，飞快的转了起来，张少当即吹了一声口哨。　　　　半晌之后看着程珂，“程少，大还是小。”　　　　程珂满脸尴尬，“谁是程少，注意你的嘴。”人家真的程少现在坐在B市中央地带开会呢。　　　　然后没好气的说，“你先。”　　　　林宛微微一笑，说，“我赌大。”　　　　程少狐疑，然后说，“打开看看。”　　　　林宛揭开小碗，五个六，豹子。　　　　“你这色子是自己摇的，肯定有问题，这把不算。”程少一指张少，“让他摇吧，这次再猜对了，就算你赢。”　　　　林宛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伸手说“请”　　　　张少也来了兴致，拿碗扣上色子猛摇了一通，说，“大小。”　　　　林宛看了看程少，他抬抬下巴，林宛一笑，“还是大。”　　　　果然揭开，五个色子有三个6点，两个3点，还是大。　　　　“什么情况？”程珂干脆自己拿过来摇了一通，第一次是66331，到了第二次就变成65321，显然刚才只是凑巧而已。　　　　他猛地起身，又想到谁在旁边，期期艾艾的坐下。　　　　程溯之“呵”了一声，“还不走？”　　　　“好的，哥。”　　　　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林宛说，“算你运气好，记着，是看我哥的面子。”然后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等到他离开，林宛才长出了一口气，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吓死我了。”　　　　“咳。”凤姐咳嗽一声，林宛猛地想起现在的程溯之不是自己的学生，而是帮自己大忙的程家少爷，连忙起身对他鞠了个躬，说，“谢谢程先生。”　　　　“不必。”程溯之修长的手指夹起桌上的色子晃了晃，然后“叮”的一声扔进色盅里。　　　　“林宛，是吗？”他抬起头，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她，目光里是没有掩饰的探究，“你这个把戏挺好玩，跟谁学的？”　　　　林宛一愣，她这个把戏确实是跟别人学的，这个人不是其他人，正是程溯之。　　　　他年少的时候喜欢作弄别人，尤其是程家的小胖子，就自己琢磨出这个色子，中间挖了细细的小孔，里面卡了几粒小小的石子，只要注意手法，头两次基本会摇到自己想要的数字，只不过摇的次数越多石子就掉出去越多，后来就会越来越不准。　　　　他琢磨出来这个方法很得意，又一次献宝一样的告诉了林朝，跟她说，“林朝不许外传啊，这可是我们的秘密。”那时候的阳光的笑脸，跟现在冷淡的样子截然不同。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行三？”他瞥了一眼凤姐，凤姐摇摇头，这事情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林宛有些头大，半晌才硬着头皮说，“因为我是你的亲妈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