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她要参加的节目就在这两天能在网上看到呢,那孩子跟见榆一样倔,又好强,先前被你骂了一通,就这样跑去国外好几年,也不肯回来看看。”
“怀德,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为什么不能对另一个宽容一些呢?”
她抬眸看着身边的男人,明明语气也是很平静的,像是已经接受了事实,可是那黢黑的眸子里,却带了一点点幽怨,像是在责备什么。
楚怀德听见这话,心中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他像是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却又囿于父亲和长辈的尊严,无法将那些道出,最终只像是个幼稚的小男孩一样,粗声道:
“我还不是为了她好!你看看咱们这圈子里的人,哪个瞧得起这些卖笑卖唱的戏子!说出去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但他色厉内荏的嗓门很快就被妻子的注视给压下去,呼吸变了又变,仓促地挪开目光,抬手想要去扯领带,却发现自己早在进门的时候就换上了舒适的居家装,只好摸了摸圆领子,换了个口吻道:
“再说了,南星这脾气比她老子还大,轻易说不得”
“你看看她这都记恨我几年了?你乐意去看她就看,她现在是翅膀硬了,谁的话都不听了,我楚怀德这么多年没看过谁的脸色,到老了怎么还得在女儿那里伏低做小了?我现在尚且还没让她给我养老,她就这副德性,以后我还敢指望她么?”
“你看她前几年那个拽的,你以为她现在还想想起她姓什么呢”
“怀德!”女人不赞同地皱着眉头,做出生气的模样瞪他,又看看周围还在鼓捣电脑连接的年轻保姆,过了一会儿,她无奈地出声道:
“南星的脾气还不都是随了你,她打小就是这么个模样,倒是你一把年纪了跟二十来岁的小女儿在这儿冷战,你幼稚不幼稚?”
楚怀德还想要说点什么,但看有外人在,便又端起那副行走在外的老董架子来,没吭声了,任由妻子在旁边温声劝说什么,好一会儿之后,他听不得这软刀子磨耳朵,赶紧指着前边儿大屏幕上的画面道:
“你宝贝小女儿这不出来了?”
听见这话,本来还想缓和他们父女关系的女人只得止住话头,转头去看画面,想看看女儿离家去混的那个圈子,究竟苦不苦。
而一直嚷嚷着不稀罕看的老男人也正襟危坐,在妻子旁边一盯就是半小时。
直到
“等一下。”
“我是不是眼花了?”
“刚才那个我怎么好像看到了见榆?”
女人忽地抬手去掐旁边的男人,楚怀德本来因为这部分没有楚南星的镜头而困得迷瞪,被妻子这么一掐,本能地抬手想将人揽住,嘴里含糊地冒出一句:
“睡吧睡吧,阿愫快睡。”
彼时因为设备调试好了,所以这小影院里只有他们夫妇二人,女人看他模样,又是气又是笑,后来也没指望他,反而自己试着去拉这视频的进度,结果不仅没成功,反而将投影弄黑屏了。
她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张脸,虽然疑心自己是长久来的惦记太强烈给看岔了,明明当初都接受了事实
静坐了很久。
她还是不太甘心,去将外边的保姆重新叫了进来,跟她说了自己放视频的失误,便卡着刚才那时间点让人一点点拉进度条,结果再定格的时候
对着屏幕上那张只出现了片刻的、甚至有些模糊的脸庞,她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好像血脉里的联系还没有斩断一样。
楚怀德不小心靠在沙发上睡觉,结果椅背的垫子太软了,他近来上了年纪这体重又见长,不一会儿给那垫子压塌了,整个人的呼噜声一停,蓦地惊醒,条件反射想要去伸手揽身边的人,迷糊地道:
“阿愫。”
再一睁眼,发觉自己在的地方灯光昏暗,唯有墙壁里面层叠递进的光带在闪烁。
好像还在影院里。
他揉了揉自己发涩的眼睛,想要起身回卧室去睡,结果目光一错,转到了那定格的屏幕上,出声嘟囔道:“这东西卡了?播完了?咱们回屋吧。”
楚怀德有心想将妻子拉回去,转头去看,却发现妻子的脸上有闪烁的泪痕。
他心下一惊,忍着那困倦醒来的头晕,赶紧凑过去道:“怎么了又?”
女人看着那屏幕上的模糊的人影,道:“怀德,见榆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楚怀德叹了一口气,抬手去摸遥控器,将这个东西直接关掉,哄着失魂落魄的妻子往回走,低声道:“会回来的,她总会回来的,她肯定也舍不得咱们,过几天我让人给庙里多送点香火,让她在底下过的也好一些,保佑她下一世再当咱的孩子现在我们先去睡啊。”
可妻子却紧紧抓着他的手,强调道:“我想去看看南星,我真的看到见榆了,她就站在南星附近呢,她也在那上头,她们小时候就喜欢一块儿跳舞,我怎么忘了”
楚怀德被她一番话说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有心想要劝点什么,最终只能一咬牙:“行,我改天安排,咱们去给那小兔崽子探班,你先去睡觉,好吧?”
“今天吃了药吗?要不我让人给你热点牛奶?”
发生在楚家的一切并不为人所知。
追梦100的女孩们正在铆足了劲儿准备主题曲公演,好在这次公演有很多次彩排的机会,而且只有在正式表演的那天,场馆才会对观众开放,所以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值得一提的是
因为第一期节目的播出,如今很多女孩儿拥有了自己的粉丝。
但因为第二期的主题曲考核只有一半,而且刻意没有放纪愉的那部分,所以她的实力还不怎么为人所知,但就算是这样,第一次去场馆的路上,纪愉也有些意外地发现有人给自己做了灯牌,虽然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也很让她意外。
她很认真地给对方签了名,合了影,再抬眼的时候,听见这女孩儿脸红红地对她说:
“我!我们有给你建超话,准备支持你的!小姐姐加油!冲出班呀!”
纪愉笑了一下,因为今天来彩排穿的是常服,而且节目组有意将结果保密到公演那天,所以现在还没粉丝知道她其实换成了粉色的班衣服,听见这话,她点了点头回答,只应了一声:
“好。”
哪怕只有这一句,也足以鼓励粉丝了。
女孩儿美得晕头转向,而节目组这边也在集合选手,让她们准备进入场馆,纪愉跟唯一的小粉丝挥了挥手,准备离开的刹那,忽而听见系统在脑海中出声道:
“愉愉!检测到司恬在附近五百米!”
纪愉往场馆里走的动作慢了一拍。
她条件反射地回头想要去找人,结果穷尽目力在街上转了一圈,也什么都没有看见,又因为她停留了太久,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频频响起,以至于她只能非常艰难地迈着脚步往里走。
只是面上有些魂不守舍。
她往场馆的方向走了两三步,念及系统的五百米距离,犹豫再三,正想找个理由再回头去街上找,却听系统又补了一句:“咦?她应该是乘坐的交通工具,现在距离是六百七百愉愉,一公里了。”
纪愉动了动唇,往外迈的步伐收了回来,眼中的光都暗了暗。
“是吗?”
她这样问道。
系统之前光顾着找到司恬的时候第一时间告诉她,却没料到这种错过的结果,让人充满希望、又再次失望是很残忍的事,它暗暗反思,下次一定要等司恬长久在附近待着时再通知纪愉。
它有些失落地道歉,纪愉却安抚地回了它一句没什么。
于是今天因为在附近开会而有机会来场馆看舞台的孟忍冬,便发现在舞台下的纪愉面色不虞地一个人站在边上,连和身边人微笑都带着些许敷衍的意味,目光时不时地往外瞥,好似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似的。
今天的王洛水忙着盯现场,人坐在舞台后面的导播室里,没在下面,孟忍冬就也没有询问的对象,只能一个人站在观众席的边缘盯着纪愉的神情思索。
直到晚上彩排的一次空隙
在旁边休息的纪愉忽然转头往外去看,然后起身快步去找工作人员,神态里有些掩盖不住的焦急,可是对方却只是冲她摇头,不想答应她的请求。
孟忍冬看她的神态越来越急,本不欲再出现在她的跟前,可纪愉那副急的快要哭的样子却总在她眼底徘徊,以至于她最终迈步过去,出声道:
“怎么了?”
纪愉一抬头看见她,眼眸本来亮了一下,却又在一瞬灰暗下去,快的仿佛错觉。
她轻声道:“孟总。”
工作人员也认出了孟忍冬,有些为难地出声:“这个练习生想申请暂时出去一趟,但是王导有规矩,不能让她们乱跑。”
纪愉忙不迭地道:“我很快就回来,真的,五分钟,我有个很重要的朋友”
工作人员本来坚定不移,不料孟忍冬却忽地出声:
“我陪她一起去,等会儿把人给你们送回来,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听我一句劝,孟总,您就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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