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置在孟家别院里的田老夫人姚氏一行人此时己经梳洗一新,三人都是一身新衣,老夫人也是出身官宦之家,父亲曾任荆州知府,弟弟现在也在漳州任知县,虽不是显赫世家,但眼力还是有些的,自进这宅子后,看着房中摆设,还有给自己三人的这三身衣裳,别说外衣的细绸,连里衣都是松江细棉,这种棉布,看着不显眼,但却金贵,先不说几十两银子一匹,产量还少,有钱也不定买得着,这会坐了下来,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田老夫人毕竟年过五旬,连续赶了二十来天的路,的确是有些许的疲惫了,虽说路上的食宿都有人安排的妥妥贴贴的,马车走得也不急,一路走的又都是官道,可奈不住心事重重的,总是吃不下睡不着。毕竟这一趟,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田大少夫人看自家婆母盯着厢房里的落地描花青釉瓷瓶有些失了神,她于是走到南窗边看了看,田三娘子见状,也走到北窗边推开了窗门,假装看窗外风景,见四下无人,便转头对田大少夫人点了点头。
田老夫人看姑嫂两人这番小动作,便笑着说:
“不用看了,那四个丫头当时侍候咱们,几乎是半步不离,回到这里倒是避了出去,就是想给咱们说说体己话的,这般的人家,不会听我们的壁角,再说,咱们都是贬作奴作婢的人了,身无长物,也没什么是人家可谋的。”
田大少夫人听了,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田三娘子,心里道:“那可不一定,就这傻丫头的倾城模样,不也是可谋的么?”
但田大少夫人也只是心里想想,怕婆母更担心,可不敢说出来,她接着对田老夫人问道:
“母亲,可是看出这是什么人家?”
田老夫人摇摇头:
“只看这宅子倒不象是主宅,单看派去接我们的几个人,定不是只富不贵的人家能调教出来的,倒象是积年世家的世仆,你看指派去接咱们的那些人,福伯就不说了,老练周到,余春,余秋,余夏和余冬,虽说没有怎么露过身手,但看他们日常行事,探路,布置行程,严丝合缝,行军打仗似的,必定不是等闲的看家护院的待卫,而那四个丫头,气度行事,更是比一般人家的正经小姐都更胜一筹。”
田三娘子有些儿委屈的嘟了嘟嘴:
“那个侍候我的那个昔冬最是讨厌了,什么都问不出来,嘴巴紧得象只蚌精似的。”
田大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用手轻点了一下自家小姑子的鼻头:
“就你这一根肠子到底的,还想探人家的话,估摸着你自个那点老底,倒应该是交待得清清楚楚了。”
田三娘子的脸红了红,扯着田老夫人的衣袖道:
“娘,你看大嫂,老是埋汰人。”
姑嫂这一闹,气氛倒是没之前的沉闷了,田老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道:
“你嫂子可是没有说错,你呀,就是肠子太直,什么都藏不住,幸好你嫂子是个好的,不然,你别说到别人家,在自己家都有吃不完的亏。”
田老夫人说出“去别人家”时,不由顿了。
田大少夫人赶紧道岔开话题:
“那四个丫头说话真的是滴水不漏,该说的一句不少,不该说的半句不多,对我们的的确确是尊重的,自打咱们家落难后,这态对咱们的人倒真的没见着了,媳妇一路想着,主家应该是个厚道人家。”
田老夫人呼了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家已落到这地步,再坏也坏不太过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田大少夫人忽尔红了眼,有些哽咽道:
“是呀,再坏不过家离子散,又还能再坏到哪里去?”
听这话,田老夫人脸上一下子便没了血色,伸出手去拉过田大少人的手,稍稍用力捏了捏:
“你受苦了!”
田大少夫人一看婆母的脸色,赶忙抬手用衣袖按了按眼角,换了一副笑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