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罗奇先生。”
珍妮弗看向这个跛脚的中年盖斯男人,有些好奇学校的教导主任为什么也在这里。
“早上好,呃我是想说您今天怎么来了?”
罗奇先生瞧了眼自己的手又像想到了什么没敢和这位得体优雅的女士握手。
“我想到这里熟悉一下。”
珍妮弗随便找了个借口,接着问:“您刚刚在干什么?”
罗奇先生略显紧张道:“我假日比较空闲,所以过来看见有没有需要重新装钉的桌椅。”
珍妮弗适当表现出惊讶夸赞道:“是吗?您真细心”
“不不不在我看来您才是真正细心的人。”
罗奇先生显然对她的印象很好笑道:“以前那些校长大多时候都不愿意来这里,要么就是胡乱安排,根本不关心怎样教育好学生。”
很遗憾,我也是。
珍妮弗很想嘲笑这位天真的先生,但还是礼貌道:“所以您是一位尽责的好老师。”
“不,我和那些人一样。”
罗奇先生摇了摇头,自嘲道:“其实,我根本不想在这里工作甚至非常讨厌孩子,但因为这条坏腿又不得不留在这里。”
说着他看了眼自己的瘸腿,“我曾经是一名军人。但您知道的许多地方都不太愿意雇佣残疾或者身体不健康的人。”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尽管罗奇先生的语气十分轻松,但在珍妮弗看来,这是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无论是在温格特还是奥伦棕皮肤的盖斯人都是个异类,很少有人愿意给他们工作,甚至还有人认为盖斯人用卑鄙的手段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工作。
没人在意罗奇是谁曾经做过什么。
现在,他只是个瘸腿的盖斯人。
“或许,您可以试着写信。”
珍妮弗首先想到的是退伍补贴或者寻求政府帮助。
“是的,我这么做了。”
罗奇先生拍了拍手上的灰,苦笑着说:“然后我到了这里。在这之前,我以为自己应该是名不错的中学教师您知道吗,这里一开始什么都没有,我最开始的薪水只有两千六卢拉,直到最近才涨到三千八百卢拉。”
“三千八百卢拉,这是隔壁小学老师的薪水”
“噢”
珍妮弗的反应和许多擅长社交的人一样,她丰富的表情让人误以为在惋惜。
“我对这份工作十分消极,把学生当成牛羊对待,但当我慢慢了解他们,我发现这些孩子还有希望,只是缺少一些正确的引导。”
罗奇先生说了许多,从自己的心理变化再到学校里一些孩子,这让珍妮弗对夏利昂珀小学有了一定的了解。
“我没有妻子和孩子。三千八百卢拉,够一个单身汉过得快活了。”
说到这里,罗奇先生嘴角带着丝笑意,“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教导这些孩子,因为这很可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是的。”
假如她是个普通人估计也会跟这位先生一样。
“天啊,已经十点了!。”
见女士点头,罗奇先生终于意识到自己唠叨了太久,不禁一拍脑袋,“非常抱歉,布雷恩女士。”
“不,和您聊天非常有趣!”
珍妮弗笑容热情,没有丝毫傲慢与轻蔑。
罗奇先生搓了搓冻僵的手,问:“您吃过饭了吗?”
“是的,我已经吃过了。”
珍妮弗拒绝了邀请,之后又聊了几句才离开。
“珍妮弗。”
等到走远,小狗用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对朋友说,“这位先生应该在等你来。”
“我知道。”
珍妮弗表情平静,没有半点惊讶。
虽然她不是温格特人,但她以多年在温格特生活的经验来看,这个国家在某些方面和奥伦一样保守。尤其是在个人隐私方面,很少有人会透露自己的家庭或工作状况,更不要说薪水。
这个人大概在赌自己今天会来,并在心底排练好了要说的话。
没有人会讨厌夸赞和尊敬,这点珍妮弗也不例外。即便她和之前那几任校长一样,但当那些话出口,稍微有点同情心的女士都不会针对这位可怜的先生。
她知道,这个男人想保住自己的工作。
“等等,女士!”
罗奇先生突然叫住她。
珍妮弗回头,罗奇先生从教室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我做的一些可可栗子点心,尝过的人都说好,您可以试试。”
“点心?天啊,您真是一位手巧的男士。”
珍妮弗故作惊喜,接着又一脸苦恼道:“可我没有为您准备什么。”
“这只是很普通的甜点。”
罗奇先生抬了下头顶的帽子,认真道:“我知道您和那些人不一样,相信有您夏利昂珀小学会更好。”
“谢谢。”
珍妮弗笑着接过盒子,心底却因为这番话感到不自在。她从没有被人期待过,更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
什么是目标?
事实证明,这个问题不止困扰女孩也困扰着她。
珍妮弗再次回头看向罗奇先生。
这个男人曾经高大英俊,但现在已有些驼背发胖,就连发际线也开始往后退了。
尽管很糟糕,但她希望自己能活到这个年纪。
“该死!我为什么要突然感慨这些?”
收回视线,她忍不住嘟哝,“我可不会因为几句好听的话变成好校长!”
中午。
蕾娜跟朋友朱莉一起去十二区的教堂,同行的还有妹妹贝琳达。
嘉尔莉特透过窗望向外面,眼底充满期待,小手却紧紧抓着姐姐的外套。
“朱莉。”
蕾娜瞧了眼表情忧伤的朋友,关切道:“你还在想神父的事吗?”
“不。”
朱莉摇了摇头,一脸低落道:“蕾娜,你还记得玛拉尔小姐吗?”
“记得。”
蕾娜回忆了下,那好像是和她们一起接济难民的小姐,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出现。
朱莉悲伤道:“她要嫁人了,嫁给一个大她三十四岁的男人。”
“什么?”
蕾娜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可她才十八岁。”
朱莉:“是的,而且她和他之前根本没有爱情,那个男人曾经有过两任妻子。”
蕾娜感觉这个消息有点不真实,但一想自己身处的世界和这个时代正发生的事,一切似乎又能得到解释了。
她想了想,问:“那位小姐家最近的状况比较糟糕吗?”
“没错,这段时间我很少看见她喝下午茶、逛街还有参加沙龙,我上次看见她,她穿着之前散步穿的裙子。”
朱莉简直不敢相信,重复道:“她已经是第四次穿那件裙子见我了,这可不像一位淑女。”
确实。
蕾娜虽然没有参加这类聚会茶会,但据她所知这些富人贵族阶层的女性对穿着极为讲究,服装划分为许多种。
例如室内穿着的浴袍外套和小礼服,骑马穿的骑马服,散步时的散步服,以及接待服、溜冰服、晚礼服、舞会服、观戏服光是想想就头晕。
然而,这只是她们生活的一部分。
关于穿衣的讲究还有许多,其中室内穿着的浴袍和礼服还分上午与下午,非正式与正式,就连吃饭时的穿着也有区分。
像朱莉或者玛拉尔这样的小姐每天都要学习各种知识和礼仪,不是每天都有聚会的机会。再加上有贴身女仆提醒,她们绝不可能犯刚刚说的那种错误,除非那位小姐家的情况十分紧张。
可就算这样,那位玛拉尔小姐的父母如果考虑到名声,也不应该把十八岁的女儿嫁给一个有过两次婚姻的老先生。
她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蕾娜叹了口气。
“我怀疑她家快破产了。”朱莉说出了她的猜测。
蕾娜点了点头,气氛一下子陷入沉默。
在原主人的印象中,玛拉尔是位美丽、充满活力的小姐,认为这个人应该嫁给一位年轻的绅士。
可谁想到是这样呢?
蕾娜不禁为那位小姐感到惋惜。
过了片刻,朱莉开口道:“我曾经问过我父亲类似的问题,他说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我嫁给一个讨厌的男人。”
“他真是一位好父亲。”
蕾娜猜测这位富商为女儿存了一大笔嫁妆。
“不,他是个非常古板严肃的人。别忘了,他有一部分罗米血统。”
朱莉只敢对蕾娜这么说。
在某些方面,她和原本的蕾娜贝斯特一样,软弱、擅长逃避且缺乏主见。
“是罗米人吗?”
嘉尔莉特问了一句。
“不,我,我的祖母是温格特人,但祖父是罗米人。”
朱莉还是有点怕这个孩子。
“没错。”
蕾娜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笑道:“贝琳达,我们到了。”
“嗯!”
嘉尔莉特跟着走下马车,接着后背发寒,下意识握紧姐姐的手。
蕾娜微微低头,询问:“怎么了,贝琳达?”
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孩子摇了摇头,表情有点迷茫。
“中午好。”
修女一如既往向她们打招呼。
“午好,修女。”
蕾娜也笑了笑,隐隐觉得对方的表情有些憔悴。
朱莉也打了声招呼,问:“梅卡修女,您还好吗?”
“别担心,我已经好多了”
梅卡修女剩下的那只眼睛已经恢复光彩,整个人看上去沉稳了不少。
“那太好了。”
朱莉松了口气,放心交谈起来。
嘉尔莉特没有打断几个人聊天,抱着小玩意儿去找熟悉的朋友们。兴许是有了家人和新衣服的缘故,孩子中除了个别疏离的,大多是抱着羡慕、想念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感觉。
开始她并不在意,直到有什么小东西弹在伙伴的后背上。
嘉尔莉特缓缓扭头,只看见背后掉了一颗半个指甲盖大的石子。她不知道是谁,继续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小伙伴们聊天玩耍。
啪。
又一颗小石子弹到女孩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