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气息骤冷,朱璃一头磕在桌沿上,揉着惺忪睡眼的手一顿,骇然道:“一方公子,你……你受伤了?”
“无事。”漆黑中划过一道青芒,屋中油灯亮起,孟珒脸色冰冷,腰间的北斗垂芒跃跃欲出,寒气将他包裹在其中。
借着灯光,朱璃见他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一方公子,我,我这就走。”
他可不是那种没有眼色的小妖。
“什么人来过客栈?”孟珒往窗外眺去一眼。
朱璃“啊”一声,惑然问:“没,没有谁来过,成师叔一直在屋里头呢。”
孟珒叩住茶杯的手指微微停住,拿出一道符扔给他:“多谢鲤君。”
朱璃见是一道可穿过任何结界而不被发现的隐身符,大喜,旋即见孟珒面前停落一排玄门各家往来的传音符,又大惊:“一方公子,在寻谁?”
看这架势是要寻人。
“锦字宗掌门祝敏。”孟珒道。
朱璃磕巴的说不出话来:“人丢了?”
鲤族竟不知道,一时,他还没习惯旁人比他来的更灵通。
孟珒看了他一眼。
朱璃挠挠头,一道淡红鱼尾在孟珒眼前划过,瞬间不见。
打发走朱璃,孟珒洗漱下楼,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喝着白水,不大一会儿,成九川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从二楼下来,他绾发轻束,一边下楼一边问:“孟珒,你起的可真早。”
少年人应该多睡觉。
小二见这容貌惹眼的二位公子下了楼,立马过来招呼:“二位公子,要点什么早点?”
“蟹黄包两笼,卤煮豆腐一份,”成九川转头看着孟珒:“够吗?”
孟珒点点头:“来一碗清汤面。”
说完,他掏出钱袋子示意小二取了饭钱,静静地看着成九川。
孟珒早就知道,这个姻亲小师叔是喜欢人间烟火的。
在明月谷的那些年,初春一来,成九川会一改往日的懒散,带着他在谷中播种、插秧,到了夏日,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有一片看似不经意的菜畦,就连黄澄澄的南瓜,都是他们自己种的。
后来,每次裴夜雪来,都会带来集市中买来的许许多多的调味料,夏夜的傍晚,他们在溪中捕了鱼虾,他们就坐在溪边的树下,一边烤着鱼虾,一边吃着瓜果,到了半夜,就在树下和衣而卧,数着天上的星星入睡。
“公子,您的早点来了。”
不大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清汤面摆到了孟珒面前,成九川蹙眉看着他:“不舒服?”
胃口清淡的能让他想怀疑点儿什么。
孟珒从桌上的笼屉里夹起一只蟹黄汤包放到成九川的盘子里:“北地人,不大吃的惯。”
成九川笑道:“快吃吧。”
因孟珒幼时遭逢家变,是以成九川从不问及他的故土、习俗。
出了溯光镇往前走二十余里,灵秀中藏,积雪终年不化之山巅,就是狐族所在之地——冰澈峰。
狐君受袭重伤,消息传出去,各玄门世家震动,纷纷从各处赶来,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师叔。”孟珒似是欲言又止。
成九川回头,星眸弯起一道笑弧:“嗯。孟珒,你要说什么?”
等了许久,不见孟珒回他。
成九川干脆拉了下他,道:“你怎么别别扭扭的,有什么话不能明说。”
从前就是这样。
孟珒从百宝囊中取出披风,搭在成九川身上:“有些冷。”
成九川又笑了,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出来:“孟珒,多亏你记得带这个。”
所过之处竹木扶苏,溪山映翠,师叔侄二人一路上遇到不少御剑擦肩而过的玄门修士,全都是赶往冰澈峰去的。
“好一个叔侄情深。”才御剑出去不到十里,消音障乍消,就听到迎面有道似笑非笑的声音明显是冲着成九川来的:“成师叔一个不问世事的人也出来凑热闹,莫非和狐君有旧情?”
成九川还在想这人是谁,孟珒已把目光转向迎面而来的人,淡淡开口:“我也想问一句,东方公子的疑心病是生来就有的吗?”
成九川侧身,只见一条锦袍玉带的身影忽现,翩然落于他们身前,十八九岁的脸庞,转着手中莹白润透的玉箫,桃花似的眼眸微漾,凑成一句话:
一看就没有人教过他什么叫低调。
玄门四公子之一的,青城宗的少公子东方玄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