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守瑞被抓,虞家一夕家破人亡,已传开来,先生知道了。
虞青竹鼻子一酸,望着与母亲年龄相仿的女先生,差点没忍住泪,双唇颤抖良久才堪堪答道,“我……还好……”
这孩子,遭此大难,还硬撑,元芳同情地看着她,伸手牵住她,拉到窗边的简榻上坐下,细细地问,“是不是有事找我?”
虞青竹抬眼看着她,点点头,问道,“先生可知,当今朝廷,谁可以克制锦龙卫?”
元芳微愕,“你问这个做什么?”
青竹笑笑,说道,“哦,我就是想去看看父亲,又担心锦龙卫……”
“哦,是这样,”元芳低叹一声,“要看你父亲,确实得经过镇抚司的诏狱,不那么容易探视啊。要说锦龙卫听命于谁,那当然是当今圣上了,他们连百官都不放在眼里,可是,我们……怎么进宫面圣呢?”颇有些为难。
青竹忙摆摆手道,“不不,不到万不得已,定不能面圣,我是说,除了皇上,还有哪股势力能让锦龙卫听话?学生自坊间听到些传闻,东厂似乎能支使锦龙卫做事?”
元芳恍然,“对对对,东厂厂督吴归近几年颇得圣上恩宠,势头压过锦龙卫,他是能自如出入诏狱的,不过……”话头一顿,为难地看着青竹,
“先生适才之所以没提东厂,皆因他们行事狠辣,无拘无束,我们常说的礼仪道德,在他们那里是不存在的,你万万不可去求他啊。”
听了元芳谆谆教诲,青竹心焦如焚。
东厂番子形迹之恶劣,坊间传闻更甚锦龙卫,厂督吴归留她在婆婆家将养,不知会把她送给什么人,以她现在的身份,“犯官”之女,十有八九下场凄惨。
不行!
一旦自己身不由己,如何为父为母申冤?!
青竹嚯然站起来,焦虑,迷茫,无助,悲伤,一股脑儿袭来,使她一时生出脆弱之感。米色素裙裹住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秀眉拧成一团。
元芳目含担忧,微叹口气,说道,“青竹,你父亲可有什么同僚好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去求求他们,好不好?”
“好……”青竹转过身,朝先生施礼,“多谢先生指点,无端打扰,学生告退了……”
元芳看清青竹眼里的无助,硬撑,嘴唇哆嗦一下,心里的叹气声更大了,她们家的事甚是棘手,一般人恐怕帮不上忙了。
青竹拜别先生,经过院中花径时再无心欣赏,神思不属地游走出来,将近院门的时候,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元芳追过来,抓住她的手,硬往她手里塞一个荷包,关心道,“我听说你父亲的案子不小,你要去看他,可得尽快,再说……诏狱里恐有审讯折磨……先,先保住你父性命再言相救吧……”
说完这些,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青竹呆愣愣看着元芳远去的背影,脑海里轰然回响着“恐有审讯折磨”几个字,纠成一团的心思瞬间只化成一个念头,要快点见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