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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霍昕得知李晓澄背着她去相亲时,在电话里足足尖叫了十秒,而当李晓澄无意间透露了餐厅的名字,霍昕又尖叫了十秒。  李晓澄皱眉,霍昕这嗓门都快赶上她师兄了。  “怎么样,几岁?哪个学校毕业的?年薪多少?”  李晓澄摸摸有点凸出的肚子,漫不经心地打了个饱嗝,“没问。”  霍昕不怀好意地笑了声:“看来你这位相亲对象长得不赖嘛。”  “你怎么知道?”  霍昕一副受不了她的样子,“他要长得丑,你能顾不上问‘三要素’吗?”  那倒是,霍昕不愧是她死党,裴庆承要是个普通人,她自然会找个理由及时脱身,也不至于坐下就迈不开腿,还把自己吃那么撑。  “怎么样?比我们郝亚宁还帅吗?”  李晓澄回想了一下,“他跟亚宁不是一种类型的,亚宁的长相一看就很擅长运动,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霍昕贼笑。  李晓澄挠挠下巴,“他长得……很会做生意。”  除了普遍意义上的衣冠楚楚风度翩翩,裴庆承身上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家有座大宅子,宅子里还住着十几个专门伺候他的佣人。他身上的那股子气定神闲,是经过几代人精心培养沉淀出来的,旁人想学也学不来。  饶是心中极度排斥,但李晓澄不得不承认,她爷爷给她介绍的这位的确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  即便他那点自负让她反感,但如果他不表现出来,反而有些对不起他那万里挑一的家世。  “长得很会做生意”这种形容可供人想象的余地有点大,霍昕不明就里,但李晓澄也懒得追加解释,“你知道也没用,反正我把他给拒了。”  霍昕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哈哈大笑,“干得好李晓澄,我还担心你嫁入豪门咱们以后就天人永隔了。”  李晓澄额头冒出三个问号,“天人永隔”是这么用的吗?  两人又掰扯了些有的没的,约好明天一起去接戈薇茹,终于把电话挂了。  为了接受戈薇茹的检阅,临睡前李晓澄又将家中整理了一遍。车放楼下有好一阵没开,挡风玻璃上积了一层落叶,算算时间,去接霍昕的路上或许还能顺便加个油再把车洗了。  翻了一圈没找到车钥匙,最后终于在今天外出的包里找着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心里那种堵塞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迟疑片刻,从包的夹层中抽出那张坚硬且精致的私人名片,一字一顿念出他的名字:“裴——庆——承——”  说来好笑,事先她只知道他姓裴,并不知道他确切叫什么。是的,为了一万块她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跑去去见人家了,鄙视自己没骨气的同时,她也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一遍这些万恶的资本家。  不爽归不爽,但礼数还是要到的。她照着名片上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并未附加太多感情。  但是,一整晚过去,她也没收到他的回复。  也是,她都给人家摆臭脸了,还指望人家对她能有什么好感呢。  当霍昕踩着将近十公分的高跟鞋利落地把行李塞进后备箱,戈女士拉下超黑墨镜问自己女儿:“你上哪儿找来身材这么辣的女司机?”  “妈,你老花眼就不要赶时髦带什么墨镜了,这是昕昕好不好!”  戈薇茹摘了墨镜敲了下李晓澄脑袋:“你才老花眼,我这是幽默懂不懂!”  我不懂,我只知道相较于别人的老妈而言您有些过于活泼了。李晓澄在心底默默地吐了个槽,哼哧哼哧地把后备箱塞不下的行李塞进车子后座。  戈女士径自坐进副驾驶,李晓澄手刚搭上车门,被斥:“你坐后面。”  李晓澄刚想抗议,戈女士已经亲切地招呼道:“来,昕昕,你来开车。”  不用和行李挤在一起,霍昕乐得当司机,愉快地朝李晓澄扬扬下巴。  李晓澄头一扭当没看见,谁让当初她自己引狼入室呢?  大一开学李晓澄第一眼见到霍昕,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异常霸道的念头:这个女生,我李晓澄必须得到手!  巧的是两人还睡一个寝室,虽然门外面追霍昕的男生能环湖一周,但关上寝室门,霍昕只属于李晓澄。她们寝室长曾笑言:“昕昕你该庆幸李晓澄是个女的,她要是个男的,迟早搞大你的肚子。”  话虽不大好听,但事实胜于雄辩,李晓澄上课吃饭带着霍昕也就罢了,连睡觉也经常半夜爬到霍昕的小床上去,闹得外头的男生都对她敌意很大。  不过李晓澄才不管外人怎么看怎么说,她就爱和霍昕待在一起玩,要不是霍昕早就心有所属,时不时还得和男朋友约个会什么的,李晓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霍昕腻在一起。  得亏霍昕不嫌烦,一个大学念下来,两人不但越发要好,情侣戒也买了,还一早就见过了彼此的家长。  李晓澄家就住本市,每逢周末回家洗衣服,必须带霍昕上家里吃饭,要是赶上戈薇茹在家,还得拉着霍昕感受一下戈女士的暗黑料理。  那时的霍昕还是只小绵羊,看人的眼神怯怯的,文静害羞。第一回见完戈薇茹,当天晚上她在李晓澄的被窝里偷偷问:“李晓澄,你是不是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李晓澄惊道:“你怎么知道?”  霍昕没有回应,过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叹息,抱住李晓澄道:“虽然妈妈是那样的,但你成长的还算正常。”  李晓澄尴尬之余又有点感动,靠!能说出这种话的必须是我李晓澄的朋友啊!  于是,俩人打打闹闹一路到了现在依旧情同姐妹,而戈薇茹待霍昕几乎如自己另一个女儿。  其实戈薇茹几天前就入境了,有个学生吃了场官司,她不得不在北京耽搁几天。  “那事情解决了吗?”听完后,霍昕也不免担心起来。  戈薇茹摇摇头,举起小镜子补口红,“没办法了,人已经进去了。P大和我作保一定会照顾好他老婆孩子,眼下我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做,只能先回来了。”  “这么明显的冤案,就没人管管吗?”李晓澄十分气愤。  戈薇茹这个学生出事前在做一个叫“吸收式换热”的项目,在煤炭供暖城市小试牛刀后取得巨大的成功,如果技术得到支持,将大力减少煤炭使用量并缓解雾霾给气候带来的影响。  事情如果顺利,这将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无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某公司在窃取附加技术取得巨大利益后试图购买核心技术,遭拒后,这位倒霉的“匹夫”最终以涉嫌贪污研究经费接受了司法调查。  这件事李晓澄断断续续听闻了一些,戈薇茹虽人在美国,但为了这件事找了无数师友同行,甚至律师。但显然,这群“书生”义气,并没斗赢“资本”运作。  故事的结局不好,车内的气氛也随之沉默,霍昕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提起李晓澄去相亲的事。  可想而知,戈薇茹暴跳如雷:“李晓澄你不乖!你不听话!竟然背着我去见男人!”  后视镜里的霍昕吐吐舌头,一脸幸灾乐祸。李晓澄扶额翻了个白眼:“妈,你别闹了……”  恐怕全天下再也没有一个当妈的会像戈薇茹这样明目张胆阻止女儿嫁人了吧?  在戈女士的价值观里:谈恋爱,OK。结婚?绝对不行!  “你凭借自己的努力接受了平等自由的教育,我和你父亲从未强制限定你能或者不能学习什么,你天然美好的性格也免于了你被人教化引导应该或者适合学习什么,于是你学了金融却发现当编剧更适合的时候我并未阻止你。你毅然投身这个行业并付诸了心酸苦累,你如此年轻,应该去乘风破浪,去引领潮流,去造成旋风,去成为一个伟大的编剧,而不是仅仅只是当一个家庭主妇!当然,我没有看不起家庭主妇,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  以上,就是戈女士传达给女儿的婚姻观。  她阻止李晓澄结婚并不是因为结婚不好,而是觉得李晓澄不适合。  真是见了鬼了,李晓澄这还没嫁呢她就断定不适合了。  好在霍昕只说她去相亲没说谁给介绍的,要是被戈薇茹知道自己公公在里头瞎掺和,还不定闹成什么样。说来也奇怪,李枭和儿媳每次见面都恨不得打一架,不仅在李晓澄的婚事上俩人看法截然不同,其他方面也水火不容。  说真的,李晓澄虽然为从天而降一个财主爷爷感到高兴,但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  从前她顶多只是在她妈面前不是人,李枭一回来,她夹在两个强权中间,时常里外都不是人。  “您愁什么,我也是待家里久了出去见见世面,我又没答应嫁给他,您着什么急?”  “我跟你讲啊李晓澄,恋爱,我随便你谈!相亲就不要去了,万一被人家看上了怎么办?”  李晓澄抠抠指甲,吹吹:“你想多了吧,妈?”  “那可不一定,我女儿长得多漂亮啊,对吧昕昕?”  自己挖的坑自己埋,霍昕只好赔笑,“那是那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