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身斜靠在玉像上，贴着自己前两天刚保养过、温润光滑的玉石说：“以后咱们就当是朋友，你下次再托梦见我不要再叫主人什么的，叫一声掌门，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连名带姓地叫也行，单叫名儿也行，或者非要叫哥哥他也没意见。

小音静静地、无声地垂眸注视着他。

江寄夜抬头看了一眼，竟从那张玉石雕刻的脸庞上看出了点儿乖顺可爱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亲爸眼神吧？

虽然他们不能当父子，可江掌门的爸爸滤镜戴上去就摘不下来了，越看这大宝贝儿越可爱，拍着他的腿保证：“等以后爸……本掌门修为高了，能搬得动你，就把你带到山下按着咱们玄音宗新修的宫观里，让你看看三千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过这大宝贝儿得有上千斤了，他得努力修行才能搬得起来它。

江寄夜拍了拍玉像，笑了笑说：“好了，我要抓紧学法术了，你乖乖地再帮我开个一学就会的挂啊。”

……

雕像核心那团灵气微微颤动，可所有的念头和疑问都被禁锢在冰冷的玉石中，只看着他跳下高台，背对自己坐到矮桌旁，打开笔记本炫丽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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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寄夜上苏真人的网课也有很久了，不过一直偏重修行实践，像玄文、法器鉴赏、灵物辩识、画符之类的文科课程都只随便看了看开头，确定看不懂就放弃了。不过宋主任特地让他学玄文，那肯定是这样学最合适，是该要正式把玄文学起来了。

——大不了只当回到当年学外语背词典的时候吧。

他点开玄文课视频，屏息静气，沉下心开始上课。

苏真人依旧是读大纲的教法，身后幕布上投影出蓝底白字的PPT课件：“第一章：玄文的读写规律”，人稳坐办公桌后，埋头读着桌上薄薄的几页教案。

玄文是上古文字，字形圆润，半书半画，外形宛如商代金文，带着几分符咒似的神秘感。它的读音也和现代汉语差别极大，音节长而复杂，甚至有的单字就是一段短语，或者说“咒语”。

发音时不仅要找准实际读音，还要用同时调动体内灵气从十二重楼下直冲舌尖，用灵气刺激喉舌产生细微的变化，念出一道“玄音”。只有字音和灵气激发的玄音都发准确，灵气释放的时间和力度都精准到位，才能引出玄文本身的力量。

更可怕的是，这么难念难记的字也拥有一字多音、一字多义的特点，一个字能有两三种读音、七八条释义……江寄夜当初刚学到“一”字，就被满屏纯文言文夹杂着复杂玄文的课件劝退了。

不过这回是再难也不能退了。

他静下心看着视频中熟悉的人体气脉模型，听着苏老师平静的带点儿催眠效果的朗读，很快被带入了熟悉的学习节奏中。

他这些日子每次运功结束后都要释放全身灵气，用测灵仪测出数据来，调用灵气十分熟练，很快就摸索出了“玄音”的发音方法。

倒是上古语言本身发音就很复杂，而且修真界不搞拼音、音标，全靠反切法注音。他初学乍练的，本来发音就磕磕绊绊，还要分心运转灵气，念出来的玄文就没有苏老师视频里那种当场引动天地灵气，甚至言出法随、生出异相的效果。

不过问题不大，他手机测灵仪有翻译功能。

江寄夜先把看得懂的灵气运转部分练熟了，然后打开手机上的翻译功能，对准屏幕上的玄文生字表扫描。

字表是按表画顺序排的，第一个字就是“一”。他扫了一下，屏幕上就显示出了大写的玄文，下方标示了落笔方向和轻重、运笔时如何施放灵气等。但他还没买到合适的笔墨，也不敢在手机屏上施放灵气，就只用指尖顺着笔触走向划了几下，点上了旁边的小喇叭。

手机里传出一声温润舒缓的“一”，周围飘缈流动的灵气凝固了一瞬，光华也有细微的变化，照得眼前的大殿更显大气堂皇。

视频里虽然也拍出来了苏真人发音时环境灵气的变化，可隔着屏幕看的感觉和切身浸没在流动的灵气中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声音从手机直接传到他身体里，勾得他体内的灵力也开始活跃，应和着外界的灵气震动起来，让他体悟到了一点念玄文的诀窍。

果然，花在舒真人身上的每一块灵石都不白花！

他的手指按在喇叭上，反复听里面范读的声音，闭目凝神感受玄音响起时灵气细微的变化。app中释放出来的示范灵气越来越多，渐渐扩散、融入了周围原有的灵气，给这座这空置多年，仅被掌门一个人唤醒的神殿中添了另一抹色彩。

但那谨慎而无害的灵气扩散到大殿内侧，将将接触神龛时，却忽然被一股灵气拦住。

那股被唤醒的灵气带着人性化的怒气汹汹而来，到处吞噬着外来灵气。明堂中云谲波诡，原生灵气激烈地涌动，手机外放的语音在这斗争中戛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