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阮呼吸一滞,一阵天旋地转,蓦然间,只觉春月星空、园林湖水俱在眼前坠落。她气得挥手去打他,他却早有所料,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擒住她柔若无骨的双腕,不容她逃离。
抵在他胸前的双臂渐渐无力地垂了下去。明河在天,月浮波际。花香馥郁,浓醉如酒。
像她的匀匀呼吸,在鼻尖轻晃。
轻风徐徐吹拂着窗间纱帘,拨动檐下悬着的金铎,泠泠轻响。不知何处飞来双白鹭,踏碎一池琼瑶。光影明月,随风上下。
她终于不再挣扎,认命地被他撬开腔子游曳了个遍,神魂俱去。两行清泪却顺着粉颊落下来,滴在衣襟上,泪落无声。
他以前这般对过她么?
似乎是有的,但多数是在笫榻之间,他有洁癖,轻易不会这般对她。只有在她取悦了他的时候,才舍得施舍她一点温情。
如今这般无师自通,又是为什么?
嬴昭尝到她泪水苦涩的滋味,唇上一疼,旋即多了抹血液的腥甜。他松开她,手掌缓缓抚上她有如清荷垂露的脸颊,哑声道:“长能耐了?敢咬朕?”
念阮的下颌尖尖小小,只一只手便可握全。白皙纤薄,像是玲珑易碎。轻衣下一痕雪脯轻轻起伏着,眼角含泪,似是气极了。她无可奈何地泣道:“陛下到底要做什么呀!”
深夜跑到她的家里来,不顾她的清誉,不顾自己的脸面。
分明自己已拒绝过他,却还是这般不死不休地纠缠于她。他到底要她怎么做?如今她已不想再去纠结前事,远远的躲开也不允么?
她眼睛红红的,鬓发微乱,肌肤如瓷,像极了毛绒绒的小兔子,看上去娇弱无害,急了却会咬人。
嬴昭神色柔和下来,先前的怒气已去了大半,指腹游走在她已被泪水湿润的眼睑下,一点一点地拭去她颊上的热泪。
“念念,不要拒绝朕。”
“朕也是凡胎肉.体,会受伤,也会心痛。”
他试图哄这只偷人心的、说话不算数的小兔子,指腹抚上那沾了他血的丹唇,一点一点把血液抹平了。那张唇红艳艳的,像是新涂了层胭脂,又像白马寺里红彤彤的石榴花,娇艳欲滴,诱他采撷。
嬴昭有些意乱情迷,扣着她下巴欲再度吻上去。念阮却撇过脸避开了,泪珠扑簌:“陛下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
“我已有未婚夫,已是待嫁之身。您不能夺臣子之妇!”
嬴昭再度伸手拭去,不假思索:“自然是因为朕喜欢你。”
喜欢?
念阮只觉悲哀。
她曾像溺水的人渴求得救一般渴求他的爱,可是他没有,显阳殿里的那些恩爱全都是骗她的。如今,她已经不需要了他却又缠上来,何其可笑。
念阮心中如同一抔凉透了的寒灰,神色也冷了下来。有月光浮动在她脸上,照得那片新添上的水渍明光莹莹。
她冷漠地道:“可是陛下的爱,与我而言,是囚笼,是枷锁,是潮水,迫得我喘不过气。您是天子,您的爱无法拒绝。可我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陛下。”
“你不是已经拒绝过朕了么?”
嬴昭语气淡淡,隔着窗拥她入怀,心里却似钢针搅动般刺痛。他凑近她耳边:“念念,你就当真那么狠心?连丝机会都不给朕?朕始终不明白,朕到底哪里不如他。虎圈之时,可是朕救了你,不是他。”
他唇齿间呼出的热气轻轻撩拨着她耳发,吹拂得她莹洁如玉的耳廓艳如红玉。念阮唇瓣皆在颤抖,挣脱了下没挣脱掉,被他掐着腰被迫抬头与他对视,顶着张红透了的芙蓉面提醒他:“陛下,念阮一身不能二嫁。”
“阿贺敦或许有千般万般的不如您,可有一点——恕念阮斗胆,他至少不会强迫我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你的意思是朕在强迫你?”嬴昭脸容微青。
“不是么?”她凄郁地笑了,认命地由他抱着,不再挣扎,“陛下,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既已先许了旁人,便不能水性杨花地脚踏两只船。您若一定要念阮,只怕只有用太阿将我劈作两半,由你们去分了。”
“不许胡说。”他眉棱微微跳动着,好端端地说的这叫什么话!
念阮见他有所触动,以为回寰有望,心道既然再三地拒绝反而加重了他的执念,倒不如服个软……道:“念阮蒲柳之姿,不足以奉承宗庙。承蒙陛下错爱了。”
“如若念阮早些遇到陛下就好了……如今这般,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那就让他退婚。”他想也不想。
燕淮不肯退,就让他老子退。
说着,又似想到什么,忽然间脸色寒沉:“他没有欺负你吧?”
夜里逾墙私会小娘子能是什么好事,他只怕他的小姑娘一时被那人迷惑,稀里糊涂地把自己交出去。燕毅那老头子可坏得很,侍妾四十余人,把发妻嫡子扔在洛阳做人质,还同太后有所款曲。他的儿子说不定也有这方面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