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彻今晚在浴房呆的时间比昨日长了不少,陆云夏后来便渐渐失去了警惕,以致孙彻人已经从浴房出来了,她都还未留意到。
孙彻的眼神随着镜子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便又转头去榻上看起了书,只是今晚,他的心有一些乱……
陆云夏终于有所察觉地抬头从镜子里望了一眼,见孙彻在看书,胸口的忐忑又稍稍平息了点,她实在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虽然她已经提早给自己想了很多不圆房的借口,但每一个好像都不够严谨,她担心以孙彻的聪明,很快就能识破她话里的漏洞……
两人就这样一个出神,一个忐忑地各自静了小一刻钟,才终于被孙彻的动作打破了一室静谧,只见他看着看着,突然放下书,起身朝陆云夏的方向走了过来。
陆云夏手心有些微湿,但还是忍不住侧身转过了头,孙彻的步子却没有停留,只在快走近时,对她说了句“时辰不早了”,便直接穿过她的身侧,去了床所在的方向。
陆云夏却在孙彻从她身边擦过的那一刻,心猛地一下加速跳了起来。
她忙微微启唇呼气,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压下心中的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孙彻刚才明明没说什么,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她却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难道是她心里有鬼所以才格外敏感?可她从前并不是这样容易心虚的人。
心虚的陆云夏一直等孙彻解了外衫,换好新的中衣,才挪到床架前将外衫脱掉,只着一件胭脂色的中衣往床边走了过去。
孙彻立在原地未动,明显是在等她。大概是自己要睡里侧,先上床到底更方便些,如果他躺下了,陆云夏就得从他身上再趟过去,现在两人都醒着,没有这样的必要。
意识到这点后的陆云夏,不敢再磨蹭,很干脆的三两下便爬到了床的里侧,然后盖好被子,把自己裹得严实的不能再严实,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和孙彻说了句:“我怕睡着以后,会再像昨日那样不小心踢到四爷,这样裹得紧一点,我手脚就不会乱动了四爷!”
说完,还格外认真地眨了眨眼。
孙彻目光悠悠地看了眼像裹得只甬一样的陆云夏,感觉心头刚被压下的火气好像又冒出了一点……
陆云夏那几分小聪明在孙彻面前,几乎形同透明,若按他以往的行事作风,一定会当面揭穿然后再将人警告修理一番。
但是一想到今晚得知的那个消息,一想到沈氏的胞妹或已罹难之事,他对沈氏的容忍度就在不知不觉又提高了很多。因为他深知,只有没有受过伤的人,才会有小孩子心性。
他今晚好几次都在想,如果沈氏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
痛哭?晕倒?不肯相信?还是像了变了个人一样不会轻易再笑?他试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竟然发现自己有些不愿再想下去,他不知道沈氏会怎么样,他只知道,那不是他愿意见到的场景。
可事实证明,即便是聪明人,也不会算无遗策,也会有算漏的时候。
这件事上,孙彻猜的一点也不对,听到这个消息的陆云夏既不会崩溃大哭,也不会当场晕倒,只会暗自帮沈婵庆祝一番。
因为在到达建业后的第三天,她曾收到过沈婵提前写给她的一封信。
信里说,她其实骗了陆云夏,她当初提出换嫁是为了帮其躲过被曹央连累的死劫,但叫其不要担心自己。说她去往冀州后会想办法与曹央退婚,所以如果将来冀州传出什么她患了重病、或是出现意外的消息,也不要为她难过担忧,因为那说明她的计策可能成功了……
至于要怎么判断她是真的出事,还是假的出事,就看传来的消息里,她的病是如何染上的?
如果是跟做粗使的婆子传了丫鬟,丫鬟又传了沈婵,那就说明沈婵的病是假的,因为她这一路不会让任何贴身丫鬟与粗使婆子有一点接触;如果不是这样,那就静等沈婵的信,因为也有可能是消息传漏了,或者过了几道嘴传岔了。
至于意外,还另外有一套分辨真假的方式。
因此,如果陆云夏得知了这个消息,会先第一时间验证沈婵的病是怎么染上,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才会因事制宜地确定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