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幼仪倒没觉得有多害怕,只是心里实在心疼这孩子,是遭了多大罪,才会如今戒备防范,再看他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心里更加难过。
这样一想,安幼仪鼻头一酸,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哩哗啦的往下掉。
俩人本来离得就近,安幼仪的眼泪便大半滴到了小孩的手背上,渐渐地,小孩放开了安幼仪的手,一直低着的头也慢慢抬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安幼仪。
安幼仪哭得太投入,压根没发现周围三个人正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安幼仪哭这眼前可怜的孩子,又想到前世自己看到的战争地区,那些流离失所饥肠辘辘的小孩儿,又埋怨自己无论前世还是如今,都不能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自己虽然偶尔会去支教,但也是锦上添花而已,不能为那些真正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孩子雪中送炭。
“仪姐儿,你哭啥?你别哭了!他没咬你啊!”张柱一家子光棍,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小女孩,而且这小孩也没有咬安幼仪,实在不知道她是哭什么。
扬哥儿抱着安幼仪另一只胳膊道,“姐姐,你是不是觉得他可怜才哭的?你别哭了,咱们可以把他带到咱们家去。”
安幼仪在张叔说话时就缓过来了,这张叔也太不会安慰人了,说得跟她讹人家小孩一样。妥妥的钢铁直男一枚,怪不得娶不到媳妇儿,注孤生啊!
不过安幼仪知道是自己伤春悲秋,感怀世事的毛病又犯了,也怪不得别人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不过听到扬哥儿这样说,安幼仪心里有些欣慰,她家的扬哥儿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而且扬哥儿主动说出来,她也不怕扬哥儿吃醋了。
若是多年后的安幼仪回想起她如今心里的想法,只会表示,呵,傻女人,你想的太简单了。
安幼仪便点点头对扬哥儿道,“扬哥儿真好,姐姐正有此意。”
安幼仪心里有些纳闷,一是这小孩子如此羸弱,怎么会出现在深山里专供猎人歇脚的木房里,这里就算有人扔孩子,也不会扔男童,何况是已经这么大的男童。
二是这小孩目前看来似乎听不懂这里人的话,所以很抗拒被别人带走,因为他不信任别人,不知道是聋哑人还是说什么其他的原因。
的确,眼前的孩子虽然羸弱,但是无形之中,似乎周身都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威压存在,也是怪不得没人管,不与人交流,也不相信别人,把昏迷的他捡回来的张悦爹,也因为他打了村长疏远了他,毕竟谁也不想自己救了个麻烦回来。
所以村里也没人管他了,他自己呆待在山上的山神庙里,饿了就出来挖点野菜什么的吃,有时候,有妇人看他可怜,便给他一口剩饭吃。
也是,这冰天雪地的,猎户的日子也不好过,如何再多管一张嘴呢。
安幼仪有些心疼他,小小年纪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将自己的内心深深包裹着,外表也武装的像个小刺猬。
“张叔,我想把他带回家去,我看他实在可怜,如今家里也能给这孩子一口饭吃,您看如何?”安幼仪转身征求张柱的意见。
张柱立马回道,“我觉得可行,一个小孩儿,也吃不了多少,你老爹他在这儿,肯定也会救的!”
安幼仪心想也是,便准备低头去问这小孩儿,因为她刚刚哭得投入,没注意眼前的孩子正抬头看她。
猝不及防,安幼仪撞进了小孩儿黑如深潭的眼神,她吃了一惊,如此年岁的小孩儿,大多眼神清澈,明亮如星,可眼前的眼睛,却似罩了层浓雾似的,让人瞧不真切,甚至带了几分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