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尽忱推开门走进来时李维多正在和客户打电话。还是那个姓陈的客户,和上次一样。还是年近五旬,保养得当,产业一般,和上次一样。还是想睡她和上次一样。
许尽忱的衬衫又是皱巴巴的头发有点凌乱。他像要让全公司的人都听到似的,“砰”地合上她办公室的门,就坐在她的沙发上修长双腿搁在茶几,冷冷地盯着她打电话。
李维多:“……”
,看来她昨天不告而别是把这位爷得罪狠了。
她做了一个等待的手势走到窗边打电话。这位陈老板虽然油腻,但一牵涉到工作,效率就高到惊人。毕竟男人只有想对女人做无趣的事时才会在女人面前变成一个无趣的人。他不无趣时偶尔也会问点理财问题,算是对她物尽其用。
比如现在。
“1000万?如果您想投资移民的话,身上有这么多钱不仅美国会对您征税,国内也会重税所以如果我是您就会在您出国前把这1000万全部拿来买保险。”
她对这位陈老板比对别人多几分耐心:
“……对,重疾险,然后换算成美元加6倍杠杆,再用6000万保费去银行抵押2000万现金……有抵押的贷款利息很低,退一万步生意失败,银行最多拿走1000万抵押品,但最重要的是能避税……是的,现在您身上不仅没有资产,还有负债,所以美国没有办法对你征税……然后陈总,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如果需要更成熟的理财规划,请联系我们的专业高端财富顾问,联系方式已经发给您。”
……
李维多被缠了许久,刚挂断,就听许尽忱皮笑肉不笑道:
“李特助业务挺忙啊。”
“……”这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能当着自家老板的面,把客户的电话挂了吗?
李维多放下电话:“都是您公司经营得好。”
“我公司经营得好,难道就需要你这样帮我维系客户了?记住自己的身份,李维多,下次遇见性骚扰的男人或女人,直接踢裆甩脸挂电话拉黑,你要敢再多花一分钟在这种人身上,我就……我就扣你03的绩效。”
李维多:“……”
她被性骚扰,她还要被扣绩效?没王法了吗?
还“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自己的什么身份?
许尽忱拿了她茶几上一个橘子,冷冷淡淡地剥开,眼睛瞥了她一眼,收回来,又瞥了她一样:
“你说,他到底看上你什么?”
这话他曾经也问过一次,李维多帮他泡好茶,兑好合适的温度,才端到他面前:
“美貌?”
许尽忱:“……”
“那可能看上我的泡茶手艺?”
李维多弯起眼眸,对他时不时的嘲讽习以为常,偶尔还能自黑一把:
“不瞒你说,我也很欣赏自己这个手艺,仅次于欣赏我的美貌。”
许尽忱:“……”
这话听得许尽忱都接不下去。
他坐了一会儿,剥了两只橘子、削了一个苹果,却一口没动,半晌,站起来走到她身后的书架边,本想抽出一本书来装模作样,却发现她的书架空空荡荡,只有一本证券分析孤零零摆在上面……许尽忱翻了两页,百分之九十都是没点屁用的东西。
他终于忍不住,放下书,问道:
“你昨天晚上,又去哪了?”
李维多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乱晃,此刻一边输入,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朋友家。”
“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的那个。”
许尽忱:“……”
他昨天晚上打完电话,一回头李维多就不见了,桌上只留了一张纸条说明情况。他又找了她大半个晚上,这才觉得有点不对。
现在是10月5日,国庆节,当然他们这种公司是没有放假这一说的,所有人都在“自愿”加班……但她那间公寓,又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记得她有个朋友是医生,算是事业编制,总不可能国庆节一周加班吧?
偌大上海,她独身一人,还能去哪?
当然,找了她一个晚上这么丢人的事,他打死都不会说的拜托,他可是许尽忱,他不要面子的吗?
许尽忱皮鞋摩挲了一下地毯,坐在她的沙发上,盯着窗帘上一朵窗花:
“你去你妈那儿了?”
张秋?
李维多顿了一下,实在懒得给自己找事,说:
“嗯。”
许尽忱只觉得那口压在他心底24小时的郁气终于消散了一点。他望着她,金边眼镜下细长的眼眸露出一点笑意,随即立刻恢复高冷姿态,抽出书架上一张草稿纸看来看去,仿佛要在那张草稿纸上盯出一朵花来:
“我明天下午行程空出来了。”
“哦。”
“你母亲身体还好吗?”
“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