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浦泽这个分署是真的破。
准确点说都算不上一个正式办公的场地,路旁杂草丛生,几株月季开得旁若无人。一栋两层旧楼房随便挂了了个牌子,就叫“xxx路街道派出所”。
秋日天气渐渐凉了,陈利亚披一件黑色长西装外套衣领下露出一截苍白手腕拄着黑色拐杖。
他穿过旧廊,花影游移而过。
李维多跟着他走到底,才发现这么个破烂小派出所别有洞天后面居然连着一个完整的解剖室。
“这栋房子七十年前是医院太平间,现在又恰好是x大法医鉴定的尸体室,现在经费紧张我干脆就把派出所移到这边来了想催鉴定结果都不用打电话,直接喊一嗓子就行……不是,你的脸怎么了?”
解剖室已经站着一位法医朴浦泽在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模型中间摆了张小椅子热情招呼道:
“别客气啊,第一次来,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快坐。”
李维多、陈利亚:“……”
这就有点太重口了谁要把解剖室当成自己家啊。
陈利亚拄着黑色手杖站在白冷灯光下眉目低垂,没有动,似在等待什么。
直到他的小管家磕磕绊绊地搬了他自己的椅子进来,又在雕花木椅上铺上柔软毛毯,手旁泡好红茶。他侧耳听着她为他忙前忙后,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这才坐下。
李维多像曹品吩咐的那样,他一坐下,就立刻接过他的手杖,还无缝给他递上一罐零度可乐,连易拉罐环都已经贴心拉开,已然是一个合格的老母亲了。
饶是早已知道陈利亚的做派,朴浦泽和他身后的糙老爷们还是看得目瞪口呆。让一个小姑娘给他搬这么重的椅子,他真的大丈夫?
朴浦泽咳了一声:“某些人注意一下艰苦朴素的奋斗作风。”
陈利亚:“你只有半个小时时间,确定要用来和我普及作风?”
朴浦泽已经穿好了警服,闻言转了转手里警帽,看着李维多笑了:
“那就不谈作风,谈工作,但我们今天的工作是谈案子,利亚,你带个女人来旁听是什么意思?”
而且还不是普通女人。
虽然他们几天监控下来,都没找到李维多的犯罪证据,但毕竟只是“没找到证据”,而非真的“没有证据”。
谁会把谋杀案的第一嫌疑人,带来听自己的谋杀案破案?
李维多安静如鸡地站在他身侧,已经做好了出去等的准备,就等陈利亚一句话。
陈利亚头也不抬道:
“你想听吗?”
他就是警官,他不听谁听?朴浦泽气笑了,刚要说话,陈利亚打断他,侧头偏向一边站着的李维多:
“李可可,你想听吗?”
“……”
她?她当然想听。
她同意为陈利亚工作,就是为了探听警方调查信息。但李维多毕竟是个明事理的女同学,哪怕非常想留下来,也抵抗住了诱惑,说:
“我听不大合适吧?我毕竟是群众身份,破案这种机密的事……”
陈利亚垂下眼眸,指尖慢慢转了一下易拉罐,又重复了一遍:
“最后一次机会,李可可,你想听吗?”
“……想。”
“那就可以了。”
陈利亚放下易拉罐,十指交错,看向朴浦泽:
“她是我新聘请的描述师,拥有绝对不在场证明,我需要她帮我描述现场情形,没有她我没办法做出准确判断。我用我的信誉担保,如果她泄露了案件内容、犯过罪行、或利用得到的信息犯下新的罪行,我都会亲手将她……”
他眼底浮过细碎浮冰,但只是一瞬:
“……绳之以法,送进监狱。”
“什么叫没有她你没办法做出准确判断?说得好像没有她,你的脑子就不会转了一样。”
朴浦泽抱着手臂,笑道:
“陈利亚,她不是侦探也不是医生,难道能比我们的专业法医描述得更准确?”
陈利亚神情不动:“她比你们所有人都专业。”
……这女人是给陈利亚下了什么降头?
朴浦泽终于觉得气氛有那么一点不对了他什么时候听过陈利亚为一个人这么担保?这笃定的语气,为什么这么像小学生为了取得心爱人的注意,拼命表现自己?
不,不可能。
陈利亚这种人,有爱情都让人惊悚,怎么可能去追别人?太吓人了。
朴浦泽好一会儿才把这可怕的猜想压下去,嗤笑一声:
“就算如此,你怎么保证她不会据此犯罪?利亚,你又没办法24小时看着她。如果她真是凶手,日后继续杀人,哪怕抵上你的信誉,生命也无法挽回。”
“谁说我没办法保证?”
陈利亚长长睫毛垂下,可乐的糖在口腔里化开:
“从今天开始,她会和我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由我亲自负责监视,直到她彻底洗脱嫌疑为止。”
朴浦泽、李维多:“……”
不是,什么叫“她会和我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
二十四小时,少一分钟她都会有作案时间,少一分钟都不叫二十四小时。
那她睡觉的时候呢?她尿尿的时候呢?
她还上班吗?
李维多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挖了一个深坑把自己埋了,但现在明显不是计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