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47.(1 / 2)放肆沉迷首页

不久前还抓着她说不可能离婚的人现在就毫无声息地躺在地板上。

重逢以后,他一直伪装得淡漠疏离,然而到头来他撑起的外壳都碎了,被伤得千疮百孔,只能独自蜷缩在没人知道的漆黑中。

许肆月干涩的唇张开,喘不过气,她弯下腰大口呼吸,埋在顾雪沉冰凉的脖颈间:“雪沉,你醒醒,你哪里疼告诉我。”

她想取掉那枚戒指,但镶嵌的边缘太锋利已经完全扎在他手心里了稍微一动就往外渗血。

乔御腿都软了扶着门框惶恐地打开灯,房间里顿时被照亮。

许肆月抚着顾雪沉素白的脸他怀里的女款外衣也掉了下来是她常穿的一件,还有淡淡香水味残留,他手边放置的小绸袋也被她打开里面是一缕长发,用红色丝线绑着,还有一个小牌子上面是他一笔一划的,很小的字。

“等到下辈子,月月爱我好不好。”

许肆月扣着他的肩身上抖得战栗,她已经分辨不出“下辈子”到底代表什么,雪沉只是生病了,只是被她伤得太气太难过才倒下,去医院好好地打针吃药,她寸步不离照顾他,就一定会康复了。

他为什么要写这种遗言一样的话!

他为什么会昏倒,怎么叫都叫不醒

许肆月一点也不敢想,她拼命把顾雪沉从地上搂起来,暗哑地大喊:“叫救护车,乔御,马上叫救护车!”

乔御从柜子里翻出毛毯给顾雪沉盖在身上,忍着泪点头:“我已经叫江离过来了!别人不行,只能找他!”

许肆月慌忙拽着毛毯裹住顾雪沉,脸颊跟他额头紧贴着,想帮他取暖,滚烫的泪一滴滴涌出眼眶,掉在他脸上。

她极力地回想,江离是做什么的。

没过多久,走廊里响起紧迫杂乱的脚步声,一身白大褂都来不及脱的男人带头,疾步冲进来,许肆月对上他的脸,某根扯到底限的线猛然崩断。

她想起来了,寿宴上,江离曾经非常紧张雪沉喝酒,江家是医药世家,而他是全国有名的脑外科医生。

江离只看了顾雪沉一眼,眉心就拧成死结,电梯容不下病床车,只能靠人力,他不放心别人,自己弯下腰去背。

他有经验了,动作非常快,分秒不敢耽误地往外赶,许肆月手脚虚软,眼看着顾雪沉被带走,跌跌撞撞往前追,跟来的人群里忽然有道身影闪出来,把她往后挡了一下。

“他怎么会昏倒的!这次为什么发作这么严重?!我哥说了,以他正常的病情进展,不至于这么快昏倒第二次!”

许肆月抬起头,看到江宴通红的眼眶,她没时间回答,绕过他去找江离的身影。

江宴低吼:“是不是和你有关系!你刺激他了是吗?!”

江离背着顾雪沉已经要进电梯,许肆月隐隐约约望着他苍白的额角,好像他整个人都要从她世界里被抹除。

她心里被恐惧占满,凶狠推开江宴,流着泪狠声说:“滚!别挡我的路!”

许肆月追过去,江离乘的电梯已经走了,她慌忙按下旁边的,等不及就从步梯跑下去,她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到后来磕磕碰碰才赶着大部队的尾巴追到地下车库。

救护车后门马上就要关闭,她拼力追过去,用手别开最后那条门缝,爬上车挤到顾雪沉身边,想揽着他的头抱住。

江离肃声说:“别碰他!”

许肆月烈烈抬眸。

江离双手稳定迅速地给顾雪沉插上输液针头,沉冷目光停在许肆月脸上:“现在离他远一点,除非你真想让他死在今天,那我就不用救了。”

许肆月僵硬地凝固在那里,她小巧的脸一片惨白,身上跌撞好几次,沾了不少尘土。

顾雪沉被背起,被抬动,车在颠簸,针头扎进他手背里,他全都没有感觉,安静躺着,像是没有生命。

许肆月一声不吭地凝视他,眼泪滴到下巴,落进裙子里,润湿一滩水迹。

救护车的鸣笛声中,她问:“我老公到底怎么了。”

江离膝盖上的双手攥得发白:“他真是能忍,也会藏,跟你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到今天才让你发现。”

“如果他发病前你见过他,”他低声道,“那很可能是你最后一次面对能够正常行动,看得清东西,听得清声音的顾雪沉。”

时近傍晚,华仁医院的普通门诊已经下班,救护车直接开入院内,直奔楼的急救室,车门被打开前,江离复杂地看向许肆月:“从你还没有回国的时候算,他的生命就已经在倒数了,你作为他唯一的家属,接下来会拿到他详细的身体报告,比起我说,看那个更直观。”

“还有,”他扶住顾雪沉的病床车,“麻烦你暂时留在医院,随时准备接收他的病危通知书。”

华仁医院的主攻就是脑外科,用得上楼的也基本上都是各界上层患有脑外疾病的患者,需要高规格的护理条件,医疗环境,以及尽可能隔绝外界的私密性。

楼层数不高,所有检查科室和仪器都设置在一楼,面积大,医护多,顾雪沉被一群人推入急救室,随即入口处就被隔离带封锁。

许肆月被挡在外面,她立即拨开障碍物就往里追赶,两个护士把她拽住:“顾太太,江医生特意交代过了,不能让你靠得太近,你可能会情绪失控影响抢救,请你在这里稍等,他们会尽全力,检查结果生成以后会马上交给你。”

许肆月根本听不见,她的意识里什么都不剩,只有江离那些话,和最后一眼看见的,顾雪沉躺在雪白病床车上,寂静无声的,被生生从她手中抽离。

雪沉被别人带走了。

去了她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许肆月不顾一切挣脱,纤薄肩膀被人从背后一把扣住,江宴坐别的车紧跟过来,见她这幅状态,他为了他的沉哥,也尽力压下语气。

“许肆月,嫂子,”江宴咬牙切齿,“我哥去抢救了,他让我问你,最近一周内,沉哥的精神状况怎么样,饮食睡眠有没有异常,情绪是不是强烈波动过,受没受到大的刺激!这些是必须要知道的!”

许肆月从头到脚彻骨的冷,她看着急救室的方向,那上面像手术一样,亮着一盏刺眼的红灯。

护士有单独的通道在接收里面传送出来的各种报告单,第一个送到许肆月手里的,就是一张病危通知书。

护士凝重说:“顾太太,请你签字,签字后证明你已知晓患者病况,接受患者的一切结果。”

笔塞到许肆月指间里,她的手被引导着放在通知书上。

许肆月盯着顾雪沉的名字,后面一长串的复杂术语,只在末尾处提炼得出三个字,脑肿瘤。

“目前病情危重。”

“随时有心跳,呼吸停止的可能。”

“请家属予以理解并积极配合。”

许肆月暗哑地笑了一声,把薄薄的一张通知书攥成团,笔扔开,她环视周围:“我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我老公怎么可能生这样的病,他身体很好,没有他做不到的事,他一直,一直都在照顾我”

她语无伦次,但没有哭,也没对任何人歇斯底里,很努力地讲道理:“你们江医生弄错了,再确认一次好吗?这张通知书不是顾雪沉的,他不是什么重病,绝对不是。”

许肆月死死握着纸团,语气近乎恳求,一字一顿:“麻烦你们,确认清楚了再告诉我,行吗?这样的错误我受不了。”

话音未落,新的报告单陆续出来,一张一张从文字到影像,汇成厚厚一摞,连同江离专门让人整理的既往病历复制本,一起摆到许肆月眼前,最上面,是第二张病危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