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阿来夫·草原的精灵(2 / 2)南方美攻与北方猛受首页

我在厚重的大氅里缩成一团,冻得牙齿直打哆嗦,明明头顶有那么一轮黯淡的太阳,却仿佛比风雪天还要冷。

我抬头,看见乌兰图娅裹得严严实实,抱着两件大袄,沿着被马蹄踏实的雪走来。

她一见我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小志哥。”

右手举过头顶向我挥手,然后飞快地跑了过来。

“别摔着…”我哆哆嗦嗦。

“小志哥,你的棉袄,我已经帮你缝补好了,你看看,还喜欢不?”她将上面的那件棉袄递给我,抿着唇,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谢谢,”我说。

这件袄,其实并不是我的。我夏天到这边来的时候,完全低估了草原的酷寒。带的那几件冬衣压根不够看。阿来夫便把他的棉袄给我穿。

这棉袄很旧了,也算不上很厚。但因为是阿来夫穿过的,如今再穿到我身上,就是觉得暖乎乎的,喜欢得不得了。仿佛从此以后,不管走到哪里,身上都有了阿来夫的气息。

后来跟阿来一起骑马,我俩都没想到雪下面结了冰,那马蹄子一个打滑,把我俩全抖了下去。摔了个大屁股蹲倒是次要,主要是阿来给我的棉袄上划了个大窟窿,棉花都露了出来,可把我心疼坏了。

阿来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过来检查我的伤势。确认无恙后又看了看棉袄上的洞,抠了抠脑袋说,“啊,破成这样了,等回去之后,我让人把里面的棉花取出来,重做一件给你吧。”

我一听就急了,“明明缝一缝还能穿,为什么要重做?”

阿来夫道:“这袄我从十二岁就开始穿,那会儿我穿着嫌大。现在到你身上,已经太小了。我穿了这么多年的衣服,本来就不该给你穿。而且这袄上面补丁太多,你穿着,实在不美观。”他拉了拉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我:“你不用怕浪费,这里面的棉花一点也不扔,让人弹弹接着用。布料留着也有用,不会浪费掉的。”

“小志,”他见我不起来,伸手要抱我的腰。

“不要,我不重做。”我从地上站起,生怕自己的动作会把棉袄上面的破洞撑大,便把棉袄脱下,抱在怀里,只穿一件保暖衣,哆哆嗦嗦迎着风雪往前走。

阿来夫连忙追过来,一把扯住我胳膊,“你疯了?你不要命了!”他说着就要把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下来给我,我按住他的胳膊,恳求他:

“阿来,不要把它丢掉,把它留给我好不好?”

阿来哪里会知道,就是因为他穿过我才格外舍不得。我是一个恋旧的人,我抱着那件阿来穿过五年的棉袄,就仿佛拥抱着阿来一路走来的曾经。好像这样,我就能介入他过往的生命,弥补我端详着眼前的他日渐长成的面孔时,留在梦里的一声黯然叹息。

“我们可以想办法,找人把它缝补起来。”我问,“能补好的,对不对?”

阿来看着我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对,能补得好。”

我高兴了起来,笑着呼出重重哈气,拉住他的手一起奔跑在冰海雪原。他见我高兴,脸上也逐渐绽放了笑容。我跑到身体冻僵,可心里却异常高兴,像有团幸福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

“小志哥,你看,你看这里。”我抱着棉袄发了太久的呆,乌兰图娅终于忍不住,把我手里的棉袄掉了个个。一团刺绣映入我的眼帘。

那是一朵鲜红的花,十分耀眼,火焰一样燃烧在缝合处。我分辨不出那是什么花,觉得绣法也相当新奇。

乌兰图娅在我身旁蹲下,道,“这是我跟婆婆学的刺绣,绣的不够好看,希望小志哥哥不要嫌弃。本来我想学你们汉族的刺绣的,可我问了好几个婆婆,大家都说不会。我就用了我们蒙古的绣法,怎么样,应该也还行吧。”

我点点头,由衷地赞叹,“很好看。”

“这件衣服对我很重要,谢谢你把它缝补得这么完好。”

她张了张嘴,像是想问我关于这件棉袄的故事,但还没开口,阿来夫就从蒙古包里探出头来,笑道:“你给他绣的萨日朗?那给我绣的什么?”

“少做梦了,”乌兰图娅嘴上骂着,眼睛却在笑,把棉袄扔给他,“给你缝就不错了,这么多年衣服破了就知道找我,下次再弄破,我可不管你了,你就等着光屁股吧!”

阿来的棉袄上没有绣花,不过接到手里的针脚还算细密,看得出是用了心的。阿来夫故作不满:“感觉你现在对我越来越差了。”

乌兰图娅哼了一声,扭身往外走,一颠一颠的背影颇有几分雀跃,不知在高兴些什么。

我心里被什么堵着,抓着脖子把阿来按下,语气酸酸地道:“缝了好多年的衣服啊~”

“啊,”阿来望着乌兰图娅的背影,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这丫头最近都在想些什么,总觉得她怪怪的…”

好嘛,人家都走了,还不错眼珠地盯着看,连我说话都听不见。我气!

扼着阿来脖颈的手加大力道,阿来立马痛呼一声:“疼!”

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小志,你掐我。”

我只被他看了一眼,手里就半点力气也使不上了,多年跆拳道练出的一身铁骨在他的眼波软成烂泥。

他太好了,好到有时候我连碰他一下都会舍不得。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乌兰图娅?”

“哈?”他大吃一惊,就差没当场跳起来了,“这是哪里话?我还一直以为小志你喜欢乌兰图娅呢!”

我干咳了两声:“你…不要瞎想。”

他撇了撇嘴巴:“哦…”

“阿来,你有针线么?”我问。

“你干嘛?”他疑惑。

“我…”对,我要干嘛?

我刚刚脑子里晃过的,居然是想要学会缝补,以后阿来的衣服,再也不让乌兰图娅碰。

不管是破衣服还是臭袜子,我都亲手给他缝。

我怎么会这么想?反应过来后,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呸呸呸,连忙晃晃脑袋,把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诡异念头晃走。

“没事,进屋吧,”我吐了吐舌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