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宫宴上醉酒至长清宫,他注意到她离席,想到福安与苏慕,担心生了意外,让人去看了一眼,不得不出手相助,何至于在她跟前暴露。
散席之时,更是破罐破摔,心知她已察觉端倪,索性让她放下心来,不要再为扫尾之事提心吊胆。
可这样一来,就连元孟都不知道,他们下一次该如何见面。
或许时间会是最有用的良药。
“回殿下,宋小姐……宋小姐病了。”
蔺九不知道,自己为何将这话说得磕磕绊绊,就好像潜意识里在害怕殿下发怒一样。
好在殿下没有发怒,殿下只是放下了笔,笔在桌上碰出了清脆的声响:“什么时候病的,病多久了,现在怎么样了?”
青年偷偷看了一眼殿下的神情,发现他眉头紧皱,双唇紧抿,竟比寻常议事时还要严肃,连忙道:“殿下,宋小姐那日宫宴后便病了,已经好几日了,不过听闻只是受了凉,再将养几日就好。”
元孟听到这里却没有放下心,他想起宋灯有一回风寒病得很重,差一点便没熬过来。他对太医院动了肝火,将人吓得两股战战,几乎就要跪下求饶。
好在最后是救回来了。
宋灯的身体实在太弱,常人眼中的小病,未必对她来说也是小事。
元孟道:“给她看病的大夫怎么样?”
蔺九道:“是镇国公府介绍的大夫,医技精湛,在宫外算是拔尖的大夫。”
镇国公府……
元孟敲了敲桌子,却没再深想,而是道:“盯紧些,如果她的病情有变化,随时告诉我。”
蔺九应下,退出书房阖上门时,透过窄窄的缝隙看见平王殿下正看着自己方才写的那副字,面上一凝,皱了皱眉,将纸烧了。
蔺九阖上了门。
“吱呀——”
是有人轻轻推开门的声音。
小丫头又换了盆热水来,水岫在帮宋灯擦脸。
宋灯的烧终于退了,出了一身汗,换完衣裳后头脸还是有些凉飕飕。
反反复复病了快一旬,她总算有了胃口,想喝碗热腾腾的鸡茸粥,云心一听便跑到厨房去盯着厨娘们准备,现在还没回来。
宋灯这几日病的迷迷糊糊,都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此刻好了些,便耐不住问道:“这几日京城可有大事?”
水岫颇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小姐!”
宋灯靠在水岫肩头,道:“好水岫,你就告诉我吧,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惯爱操心的命,什么都不知道才休息不好呢。”
水岫想了想,近几日外边虽有些风浪,却与侯府没什么关系,倒也不是不可以说给宋灯听,这才道:“非要说的话,倒是有那么件事。听说福安公主看上了大理寺卿苏家的公子。”
宋灯愣了愣,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传了出来,转而又想到可能是有元孟在其中推波助澜,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水岫道:“本来还有人说只是谣言,可昨日,于阁老上苏家提了退亲,这下大家可不信都得信了。”
宋灯闭了闭眼,在水岫发现不对前岔开了话题。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此刻的心情倒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受。
病的最厉害的时候,脑海里全是他,却不用怕不小心叫出口他的名字。因为她没有立场,所以从来不敢在梦里喊他,久了也就习惯了。
但再后来,想到的就不是他了,而是前世那一场要了她性命的风寒。刚重生的时候,因为一心沉浸于谋划与元孟的相遇,她其实没太为前世的死亡而恐惧,可这一场病,一下便唤醒了她的回忆。
她开始有些害怕。
喜欢一个人固然期待被他喜欢,但如果他实在不喜欢她,那便算了,还是照顾好自己最重要。
宋灯打定主意寻机向元孟问个清楚,也算给自己个交代,放弃也要明明白白。
“小姐,粥来了。”
云心端着食盘,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
宋灯轻轻舀起一勺,温热,又带着些微烫意的粥滑入口中,整个人好像都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