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到一个公司的运营,大到一个国家的运转,本质上也就是两件事,一个是财政,一个是人事。
某种意义上来说,文官这个阶层掌握了超过一半的人事权,他们对于财政之权也充满了渴望。
以前的时候,工部这个地方是个耗钱大户,不光别想着挣钱,不亏本就算是不错了,但是轮到顾衡入了工部,工部简直就变成了一个金光灿灿的小金人,随便手指头缝里面流出一点,那就是钱啊!
摊上这样的,谁不眼热呢!
因此,一个个都表示,这种好事,不能只是工部的,尤其是户部,觉得所有跟钱粮有关的东西,都应该归他们管,因此,在朝堂上直接表示,应该让顾衡去户部,需要匠人的时候,直接从工部调用就行。
而吏部呢,也表示,这事他们想要插一手,甚至为此愿意给那些做事的工匠一个小官,礼部呢却是跟着抬杠,士农工商,工匠都能做官了,那读书人岂不是跟着不值钱了!但是礼部对于小钱钱还是很感兴趣的,无非就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相应的由头。至于兵部,谁都知道,兵部就不能随便碰钱财的事情,要不然难免要被上头疑心,但是兵部会哭穷啊!哪怕如今早就没什么仗可打了,但是要钱的时候,兵部是不甘示弱的。比如说,各个军营都到了换装的时候了,工部要提供相应的装备,一些老卒也该退役了,不能一直占着位置,得让年轻的士卒顶上,要不是,都是一帮老弱病残,还打什么仗啊!
总之一个字,钱!摊上钱这个问题,便是圣人都得眼里头冒金光,没办法,人生在这事上,绝大多数事情都能用钱来解决,如果不够,那你需要更多的钱。
虽说中原一直是个官本位的国家,权势比钱可靠,但是前朝的时候开始,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那些豪商就开始培养自己的代言人了。
六部心里头不爽,恨不得自个赤膊上阵,也跟着分一杯羹,圣上自然更加不爽了!凭什么啊,这些都是我小舅子搞出来的,朕愿意让他为国效力,可是不是为了你们六部效力呢!一个个干活干得不干脆利索,倒是想法特别多。
当皇帝的时间越长,对于下面那些文官的操守越不信任。尤其是自家老丈人,为了自家的所谓清名,简直冷酷无情到家了,人家说天家无情,圣上觉得自己还是个性情中人,但是自家老丈人,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当他下了决心之后,那根本没有什么能够动摇。
圣上可不是什么愿意忍气吞声的性子,他也不想让自个儿子忍着自己的外家,等到徒景瑞大了一些之后,圣上就在徒景瑞那里戳破了顾家的盘算。
徒景瑞很是郁闷了一阵子,不过想想,顾家如今缩头不出,本来也不会给他带来多少帮助,一朝天子一朝臣,而朝堂上头,却是一朝首辅一朝臣,内阁的阁臣都换了好几个了,就算是之前跟顾家有些香火情分,如今也淡掉了。
顾家如今也就是名义上清贵,实际上,论起实权却是差远了。
而顾家这般,其实也给徒景瑞省去了不少麻烦,别的不说,他起码没必要让外家的人占了多少坑,没有足够的位置安置其他那些愿意为自己效力的人。
已经徒景瑞很快就看开了,他不缺效忠的文人,作为太子,还长成了,天然就是正统,下面那些文人,但凡是讲点道理的,都得老老实实承认他是储君,正常情况下,都不好驳斥他的意见,如此,就算是他们并非效忠与他又如何呢?
何况,这些文臣在朝堂上看似影响力很大,可若是手里头没有切实的力量,那么,文臣的权势其实就如同虚幻的泡沫一般,反而不是那些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勋贵。别的不说,这些勋贵都掌过兵权,在军中颇有些人脉和影响力,你无缘无故想要下手,说不定人家就直接带着手底下的人反了,哪怕到时候镇压下去了,那也是一场麻烦。
何况,在徒景瑞看来,有一个顾衡就足够了,顾衡虽说不擅长四书五经,但是他目光长远,很多时候,随口几句话就能切中要害,最重要的是,他不是那种空想家,而是实干家。
徒景瑞做了几年的太子,这段日子在朝中听政,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朝堂上很大一部分官员,说起别人的时候,那叫一个头头是道,他若是想要反对什么,那理由是一个接一个,但是让他拿出一个可行性方案的时候,就是一堆大话空话。按照这些文臣的说法,那就是只要皇帝勤修道德,垂拱而治,那就天下太平!
太平个毛啊!这天下的道理都被这些读书人说尽了,徒景瑞才不相信这些狗屁倒灶的话。顾衡跟徒景瑞做了几年的同窗,徒景瑞受到了严重的影响,那就是对于什么圣人之言,产生了各种怀疑。
尤其,顾衡看书的时候喜欢比对,结果,就从先秦墨家残余的一部分资料里头,找出了一堆关于孔子的黑料。这位圣人自个都不能说是又多少道德,结果到头来,倒是去约束别人了。
不过孔子总算是要脸的人,在他不讲究礼法的时候,他其实不会对下面的弟子叽叽歪歪,他心里头知道是错的,虽说不肯认错,却也不会指鹿为马,说这是对的。
但是轮到孔夫子的那些徒子徒孙,一个个可就要无耻太多了,堪称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许多文人最擅长的就是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用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恨不得其他人都要耻于言利,自个呢,却是大捞特捞,只恨捞得不够多。
之前太宗的时候,这样的情况还不明显,毕竟,老人家当年要起兵造反,无非就是被贪官污吏盘剥太甚,这才提三尺剑,揭竿而起,有了如今的天下。太宗在任的时候,对于贪污受贿虽说不能说是零容忍,却也极为忌讳,一旦发现,虽说不至于剥皮实草,却也往往要抄家流放,好不容易捞到的银子,最后发现都是给皇家做了嫁衣。那时候的官员,很是消停了一阵子,就算是有些盘剥之举,也做得非常隐晦,生怕被发现了。
但是等到先帝的时候,老实了一阵子的这些官员渐渐就忍不住了,比起深受其害的,先帝对于官场上的事情还有民间的事情了解不多,因此,对官员也宽容了许多,自然给了他们上下其手的余地。
轮到当今继位,他根基不深,先太子留下的阴影又比较重,先太子是原配嫡子,雅量宽宏,有英明果决,要不然也不至于在群狼环伺之下,先帝依旧对先太子信任非常。先太子一死,先帝的一口气几乎泄掉大半。
当今虽说之前也被追封了生母,册封了太子,但是跟先太子比起来,却多有不足之处,继位之后呢,才一意要表现出孝道,足足守了三年孝,宫中无一子一女出生,除此之外,当今呢,对下面的群臣也表现得比较宽仁,这算是求名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实际上外放那些官员贪污受贿的可以说是层出不穷,尤其是一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原本家里虽说不至于穷得叮当响,却也是长安米贵居大不易的那种类型,因此,他们外放之后,刮地皮刮得比什么人都狠。还是那句话,他们觉得自己穷怕了,所以,愈发想要捞更多的钱,过更好的生活,才能证明自己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太子在知道那些官员的情况之后,顾衡随口分析了一下那些官员的心态,只叫太子目瞪口呆。
只是太子终究只是太子,就算是他想要整顿吏治,如今也还不是时候,只能暂时忍着。但是如今,那些官员一个个恨不得将自己的得力帮手生吞活剥了,太子难免心中不快,当下很是不满地在当今那里告了一状,当今自个本来也就对那些官员颇为不满,如今又有太子从中添油加醋,心里头愈发有了想法。
顾衡那边,却是懒得理会这对至尊父子到底心里头在想什么,他琢磨了一番之后,觉得自己目前做得东西,归根结底,服务的还是中上层,底层最多只能帮着做工,根本享受不到相应的福利,琢磨了一番之后,顾衡便想着能不能试一试改良纺织机。
顾衡之前没见过纺织机,不过工部就有样品,这年头的纺织机效率比较低,复杂一点的织锦机,熟手一天也不过是一两寸光景,想要做好一匹上等的锦缎,花费的时间几乎要是成年累月的那种。这种效率,简直叫人无话可说。
顾衡对于什么珍妮纺织机一点也不了解,不过这并不影响,看到了那些织工如何使用纺织机之后,顾衡就有了主意,人力有时而穷,人力纺织机因为需要用到人工的缘故,做不了太大,自然影响效率,因此,顾衡一番权衡之后,决定尝试使用水力推动纺织机,只需要在河流比较密集的地方筑坝蓄水,搞个小型的水库,就能推动好几架大型纺织机,这般一想,顾衡立马跑回去画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