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夏令营的一天一天蝉鸣阵阵、热得恼人。
日子但是有说有笑。
有钱少爷肖明超带了拍立得卓紫微常会借过来捕捉一些稍纵即逝的小场景。
比如说上课的时候,抓拍下某一本正经好学生各种不专心。
没有认真听讲而是注视着身边的小可爱。
自习时更会偷偷会用修长的指尖撩小可爱的手指头玩。
小可爱睡着时他更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样子。
那双深沉的灰色的眼睛里,溢出无尽的温柔宠溺。
经常会让人有一种错觉
如果不是在教室里如果大家都不在他会不会忍不住躬下身去趁小可爱不备亲他一口?
一周下来卓紫微拍了一堆。
也终于拍到了“满意的照片”。
那是一天中午祁衍在程晟的床上睡着了。
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无奈,程晟只能勉强挤在他身边。
一张床床太小睡着睡着就变成了相互熊抱的状态。
卓紫微那天起床,就听见肖明超指着床上捂着嘴在笑。一看祁衍正霸道地抱着程晟的脖子、枕着程晟的手臂,脚也大咧咧搁在人家身上一副八爪鱼的样儿。
完全有碍观瞻的姿态。
好在脸还不错。
只拍脸的话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样子好看极了。毫无欲念、纯洁无瑕。
卓紫微发现从那天起,祁衍就不怎么回上铺了。
夏令营的晚上那么热,破风扇功率根本不行上铺肖明超热得嗷嗷叫,可祁衍抱着程晟睡得很香?
哪怕正常人对亲哥,也喜欢不到违抗自然规律的地步。
这么热都要抱,如果这都不算爱。
卓紫微隔天,拿着个笑话祁衍时,却反被祁衍握住,直接一爪子拍在了程晟身上。
“懂了没?”
卓紫微:“”
他没想到,程晟的皮肤是凉的,真的很凉。
那么热的天,别人都在出汗,他却是那种阴寒如冰的体温。
祁衍一脸的得意,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懂了吧!懂了吧!抱着小晟睡可降暑了。嘿嘿,但他是我的。你们都没有,不给你抱。”
“”
他是我的。
卓紫微看到程晟指尖微微颤抖。
更红了耳根。
“好了小衍,你别胡闹”
看到他被他搂着腰,整个人僵得不行,目光明灭,垂眸涩然。像是落入蜘蛛垂死挣扎的蝴蝶。
而少年什么都不懂,继续抱着他撒娇,天真又残忍。
夏令营的最后一周,午餐终于变得比较丰盛,菜好吃、汤好喝。
趁着程晟和肖明超去加汤,祁衍戳戳卓紫微:“哎。”
“嗯?”
“下午翘课,陪我去个地方呗?”
卓紫微:“就我俩,不叫你哥和阿超?”
祁衍摇头。
少年似乎总是这样,有时天真可爱傻乎乎,有时又格外冷静自持、黑瞳深沉,卓紫微就也没多问。
下午,他就跟着祁衍顶着大太阳溜了。
翻墙走过买苹果的荒郊小路,爬上一座满是树的山丘。
爬得吭哧吭哧,大汗淋漓终于到山顶。
从山顶上视野开阔,能一眼望到对面的山谷,山谷居然有一方不小的建筑群。白墙灰瓦,和十字架的教堂。
旧建筑,很像以前洋人修的基督礼拜堂。
祁衍:“嗯,不是礼拜堂,是以前美国在这里修的陆军医院。后来废弃了,就在遗址的基础上修了现在的荣军医院。
卓紫微:“那是荣军医院?”
“嗯。”
荣军医院是精神病院。小孩子们平常开玩笑,都会拿“把你送去荣军医院”来嘻嘻哈哈。
却很少有人知道,它其实建在这么偏僻的市郊。
祁衍指着那边:“我妈在那里。”
卓紫微:“”
脑子突然有点疼。
所以,隔壁就是精神病院。那这一个月,祁衍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夏令营每天如常地吃睡、学习、笑闹、撒娇。
头顶一片乌云飘过。
祁衍的侧脸有一瞬的明灭。
继而,天空又变得一如往初的晴朗。
“她就在那里,可我却没办法去看她。医院不让未成年进,就算进去了,她也根本不会认得我。”
一时间天地安静,只有风吹过。
祁衍伸开双手,微微闭上眼睛,像是要消失在山顶的蓝天白云间。
睫毛翕动,又像是要去徒劳拥抱那阵风。
下山的路上,过分沉默。
卓紫微并非不擅长安慰人。他看的书多,平常也头头是道,只是今天这题实在超纲。
祁衍:“今天的事,你回去别跟我哥提。”
卓紫微:“嗯。”
“那你哥要是问下午咱们去哪了,我怎么说?”
祁衍:“就瞎说呗,咱俩出来瞎逛。”
卓紫微苦笑,什么瞎逛,才非要甩开程晟和肖明超,非单独出来逛。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卓紫微:“刚才在山上,你是不是想哭,一直忍着。”
祁衍摇头。
又往前走,却被卓紫微一把拽住。
卓紫微微笑,对他大咧咧伸开了手,祁衍:“你干嘛?”
“今天限时优惠,免费到校草怀里哭一会儿,来吧?”
祁衍:“你有病?”
“总比憋着好吧,这种事你又舍不得找你哥哭,你连知道都舍不得让他知道。”
“所以,来,我接你用用,反正又没人看得到!”
祁衍:“呵呵,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抽烟纹身拿刀割自己,但你知道你好学生?倒是你要不要到我怀里哭一哭啊?来,祁哥疼你!”
卓紫微:“艹,不孝子,卓爹白疼你了。”
祁衍:“孙贼,怎么跟爷爷说话呢?”
这是一座荒山,没有路,上山也都是两人自己踩石头开的路。
祁衍光顾着怼卓紫微,一不留神,一脚踩空,差点没滚下去。
卓紫微:“卧槽,祁衍你没事吧?”
祁衍:“咳放心,没死。”
虽然没死,但情况也并不怎么太好。
卓紫微:“艹,脚腕怎么肿那么厉害?不会骨折了吧!”
祁衍疼得一头汗,咬着牙。
大夏天的摔在荒山草堆里,各种荆棘植物小石子,这一下确实是够呛。身上各种擦伤,脚腕更是肿得钻脑子。
好在学校里健康课教过这类急救。
卓紫微赶紧拾了树枝,替祁衍拿鞋带绑着固定脚腕,鞋带不够用,不得已左手的护腕也叼下来当捆绳。
上一秒才被笑话过自残,下一秒,护腕没了,手腕上横七竖八、触目惊心的伤就这么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卓紫微:“”
他无奈,把祁衍背起来,往山下下。
小山坡不算太矮,两人爬了一个多小时才上去的。更何况卓紫微虽然个子高体力也还行,却也没试过背着个男生下山。
要维持平衡不摔着、又要自己披荆斩棘找路,也是难得要死要死,各种烦躁。
偏偏背着的小瘸子还不老实。
“哎。”
“干什么?”
“其实,抽烟、自残真的都不好,以后别这样了。”
“”
“你手上的疤,比我想象中还深好多啊。”
“靠!你管好你自己,还有闲工夫管我呢!你脚是不是不瘸了?是不是能自己走?信不信我不管你把你丢山上喂狼?”
祁衍:“你看我就说一句,你看你反应那么大。你这叫暴躁。”
卓紫微:“闭嘴!闭嘴!闭嘴!”
世界安静了。
可这竟然并不是什么好事。
护腕一拿下来,仿佛释放了什么封印。与之相关的不好回忆,蜂拥而至。
卓紫微一步一步的负重下行,喘息之间,无法控制思绪。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反观祁衍,祁衍简直强者无敌。
刚看完关亲妈的精神病院、又摔折了腿肿的像猪蹄,还能忍住不掉眼泪,还能反过来关心他的死活。
反观他,心情像是淋透雨的街边垃圾。
手腕的自残伤痕,这些年除了家人,好像就只有祁衍眼尖发现。
他藏的好,寝室剩下几个人并未察觉,以前的朋友,他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自残的事情。
没法说。
不是怕丢脸,而是他家书香门第、父母关系和睦,从小吃饱穿暖,书和玩具随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