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姑娘, 你也是来布庄做新衣的?”沈珠曦露出友善微笑。
王诗咏在两人面前停下脚步,微微一笑道:
“端午将近,我准备了一些粽子送去城外的庄子,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 可谓缘分。”
春果站在她身后,插嘴道:“我们姑娘做新衣, 都是布庄和成衣铺送门来给她挑选,才不——”
“春果。”
王诗咏轻轻一声,春果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婢女无礼,还请李夫人莫要见怪。”王诗咏对沈珠曦微微福了福。
沈珠曦刚要开口,李鹜已经说话了:“婢女无礼, 当然是你主人的问题。要见怪,也是见怪到你身。你既然能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不花点时间在调教婢女身?”
王诗咏脸的微笑摇摇欲坠。
“……李公子说的是。春果, 还不向李夫人赔不是?”
春果一脸不服气地快速屈了屈双腿:“……李夫人, 春果不会说话,给你赔不是了。”
沈珠曦原本就没往心里去, 笑了笑没说话。
“这几日, 街坊到处都在议论李公子立下的大功一件, 小女子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向公子道谢——我父亲以及徐州百姓久受金竹镇袭扰,公子此次雷厉风行地铲除了金竹寨, 既帮助了我父亲,也帮助了所有生活在周边的徐州百姓。”
王诗咏盈盈一笑,低头露出一段白皙的后颈, 朝着李鹜缓缓屈膝行了个礼。
“李公子年纪轻轻便有此造化,怪不得我父亲夸赞你后生可畏。尤其是那借天时,取地利, 用猛火油让山匪自投罗网的计策,即便现在想来,也令人称道。”
“确实,这法子好。”李鹜转头看向沈珠曦,“你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这……一个饱学之士那里。”沈珠曦避重就轻道。
“饱学之士?不是饱学之狗吗?”李鹜一针见血道。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求他,别在大庭广众下问她“饱学之狗重要还是老子重要”的问题。
王诗咏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笑容终于沉了下去。
“公子不但年少有为,还重情重义,从前,诗咏期望的也不过是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她神色黯然道,“只不过……遇见那样的事后,恐怕这也只是一个奢望了。”
“哦。”李鹜说。
王诗咏愣住,她身后的春果也愣住,紧接着,用愤怒和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李鹜。
他视若未睹,抬头看了看日三竿的天空,说:
“天色也不早了,王姑娘早点回去洗洗睡吧。我和娘子还要去瓦子看戏,先走一步了——”
王诗咏还没反应过来,李鹜已经牵起沈珠曦的手大步离开了。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头,王诗咏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小姐……人已经走了。”春果看着她,犹豫着开口。
“他刚刚说……带她去瓦子看戏?”
“是呀。”春果顿了顿,看着王诗咏的脸色又补了一句,“身为女子,却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真是不检点!”
“他一点都不在意的吗?”王诗咏神色怔怔,“怎会愿意带娘子去那种地方?”
“孤儿出身的人能懂什么礼?”春果语带不屑。
“你还记得吗?”王诗咏轻声说,“我小时候,和表哥偷跑出去看戏。回来后,爹爹险些把我打死……”
“……春果记得。”春果安慰道,“老爷那是为了小姐好。”
王诗咏没再说话,她久久看着空无一人的街头,转身回了马车。
人来人往的街道,李鹜牵着沈珠曦的手,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
沈珠曦努力避开身旁的人流,犹豫道:“……我们就这么走了,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
“王姑娘是你顶头司宠爱的女儿,你对她这般不留情面,她会不会……”她欲言又止。
“老子还怕她吹几道耳边风?”李鹜不以为意道,“她有把柄在我手里,要怕,也该是她怕我吹大风——我可是成功召唤过镰刀的人。”
沈珠曦眉头一跳:“是风神飞廉——不是镰刀。”
“管它镰刀还是飞廉——能吹风的就是好廉。”
沈珠曦犹豫半晌,忍下了喉咙口的疑问。
王姑娘似乎对他有男女之意,李鹜似乎没有察觉,也或许察觉了,但是毫不在意。
无论是容貌、才智还是心计,李青曼都胜她一头。
李鹜连李青曼都不屑一顾,看不王姑娘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他现在将目光独留她的身,但谁又能知道,他的情有独钟能保留多久?
被辜负的万千女子,谁不是一开始就以为自己是对方的情有独钟?
人是会变的,男人更是会变的。
她没有见过真正的情有独钟,所以也不相信世有真正的情有独钟。
她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作为男人的李鹜。与其去祈求一件万中无一的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抱任何希望。如果他能找到其他喜欢的女子,她会乐见其成。
她明明是这么想的。
但为什么,只要一想到未来会有另一个女人取代她如今的位置,得到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她会睡在李鹜身旁,会在生辰那天吃到李鹜亲手下的长寿面,会在无助迷茫时候得到李鹜的鼓励,为什么她就心痛如绞,酸涩直冲眼眶?
“沈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