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姝登上返回北京的飞机时,透过椭圆的玻璃,瞧见端着嫩芽的柳条在轻轻晃动,只是轻轻地,若不是静下心来,很难发现,一切似乎被这满天的云压着,动不了了。这会儿的四月天并没有林徽因所言的美好,白姝心里沉闷得莫名其妙。也许是在这个城市里,她有着一个快乐无忧的童年记忆,离乡之情自古有之,物我同化,看到眼里的东西难免会压抑,失了颜色;至于别的,白姝是不想回忆的,但如若知道梦魇这个词,你也许会理解这种逃也逃不开的忧郁。 飞机还没有起飞,机舱内断断续续有人经过白姝座位旁,许是很无味,白姝开始翻随身带着的一个小背包,碰到一本前些天在二手书店淘来的《舒婷诗选集》,脸上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爱诗亦或是有东西消遣?活像三岁小孩在地上捡到一颗糖的神态。她一页一页的翻动着这本泛黄的书,很小心,因为多半已经看过甚至倒背如流,速度不免快了起来,但有的诗句还是让她静静地玩味一番,不同境遇读总会有不同的想法。有一页是明显有一个折痕,其中一句被划下了一条红色的线:让我做个宁静的梦吧,不要离开我,那条很短很短的街,我们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岁月。 摸着这行字,白姝感到一种刺骨的痛,仿佛每个字此时都成了一锋刺,十指连心,心也痛起来了。这纸上的泪痕是上一位读者留下的,她读这诗时一定和诗人心灵相通。可自己呢,相通的不也有自己吗? 这六年里,无时无刻在回忆着以前那个存在,对于现在来说梦一样的存在,岁月要是静止在那些年,白姝愿意以现在的一切去换,只想把那条街走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思绪太过沉重,加上前夜赶稿到两三点,白姝昏昏沉沉地,飞机何时起飞也不太清楚,再睁眼是被工作人员推醒的,告诉她已经到北京了。 下飞机后,打开手机就看见顾洛接连十几个未接电话,白姝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连行李都没来得及去取,给顾洛回了个过去,手机嘟了一声就听见那边顾洛一句: “你怎么现在才接?” “飞机11点到,我现在刚下飞机,有急事啊?” “当然有了,你赶紧出来,我在外面大门这等你。” “你来接我了?” “废话,说得我哪次没接过你一样” “你……” 还没等白姝问下一句,那边再次传来“嘟嘟”声。白姝转身去取行李,步子很悠闲,以她对顾洛多年的了解,不会是有急事的,可能只是等得烦了,亦或几天不见,太想自己了,多半是第一种,白姝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等白姝慢慢地几乎挪动到顾洛面前时,见到她一脸茫然,盯着自己看。白姝摸摸自己的脸,似乎没什么异样,又用眼睛扫了自己全身一遍,也没特别的地方,再往身后看了看,没人啊。就走近顾洛, “看什么?” “你啊!” “我”,白姝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我有什么好看的,况且你和我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太难得了,太难得了”说着还摇摇头。 “几天不见,你经历了什么,太不正常了吧!” “不正常的是你好吧,寒若宸回来了,你还如此淡定” “你刚刚说寒若宸回来了,回哪里?” “回国啊,昨天回来的,现在也在北京,他没告诉你?” “告诉我干嘛?”说完这话白姝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情里多了些忧郁。 看见白姝这样,顾洛意识到刚才那件事是不应该说,就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脸上十分抱歉, “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刚刚见你的情形,以为你都不在意了,不好意思。” “嗨,没事” “也是,他回他的,我们还不得过我们的。”便拉着白姝走到路边,拿出手机准备打个车回去。白姝很不自在地在路边,抬头看天空,云朵此时很轻,漂在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丝东西牵连着它们,待几朵白云走后,白姝似乎看到了爷爷的面孔,寒若宸的面孔,顾一的面孔,三张都面无表情,令她压抑,拉着她一下回到了二十六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