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娇跟着王有才穿过一个又一个各户人家赏花的预定座位,他们经过时,时不时会有人抬头,瞧见俊俏的白袍少年与粉色衣裙的美貌少女,忍不住惊叹一声。 那些人想喊住王有才与田娇,却见王有才视若无睹,走得飞快,田娇倒是有闲情逸致,有人呼唤他们,她便偏过头露出灿烂笑容挥手。 河岸旁赏花处并不是只有女子,还有其他人家的公子少爷或是家丁,看到一位俏丽姑娘这么热情回应,那些人也跟着吹起口哨,大声调笑。 “姑娘,这里啊!” “美女,转个头笑一个!” 田娇第一次遇到这情况,有些手足无措,脚步不免慢下来,王有才回头,狭长的桃花眼一一扫过那些开口的男子,虽是一个少年,但冷峻的眼神依然让他们忍不住禁声,现场一片沉默。 王有才这时候满意了,他拉起田娇的手,“走快点。” 田娇也不敢在像刚才一样到处抛媚眼,两人闷头走一段路,她讷讷得问:“我是不是……不能那样?” “那样是哪样?”王有才脚步不停,头也不回。 “就是……跟他们挥手。”田娇觉得不安,小时候因为身体缘故,后来又深居孙府,她鲜少与其他陌生人相处,对于人情往来的道理几乎都是来自女先生跟书中教述。 她苦恼地想,难道别人唤你,自己要跟有才哥哥一样当作没看见么? 王有才揉了揉田娇的头:“不是你的错。”顿了顿,“之后也能打招呼,当然了,必须是我在场的时候。” “?”田娇完全没有抓到王有才讲这句话时候的微妙心情,她安心下来,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既然有才哥哥说不是她的问题,那就没关系了吧? 两人东绕西转,一开始田娇还想要好好记得来时的行径,以免回去时迷路,但很快就放弃这个举措,因为他们走进旁边的树林,周围都是一模一样的大树,很快就绕晕了,只能紧紧跟着胸有成竹的王有才走。 不多时,他们就走到了树林中央,田娇左顾右盼,“这是……要做什么?” 王有才勾勾手,示意田娇过去,她凑过头一眼就看见:“哇!这里有小溪!” 不远处有条潺潺溪水,清澈见底,溪水铺着鹅卵石,上头还有几尾小鱼正在欢快的游曳。 “原本外头河的分支,水浅了很多,如果天气旱一些,这溪都会消失。”王有才补充,“你不是想玩水,去玩吧,这里没人。” 田娇听到这句话,飞快转头,妩媚的杏眼直勾勾的瞅着王有才,饶是正努力端着高冷人设的王有才,也被她黑黝黝的眼睹瞧着心慌。 她往前一步,他后退一步。 她靠近一步,他往后踩一步。 王有才这时踩到地上枯枝,脚下一个趔趄,晃了晃,田娇伸出手,扶住王有才肩膀,这过程中,她的视线从未离开他的脸上。 王有才觉得自己要被田娇盯得烧起来,干咳两声,问道:“怎么了?” 听到王有才终于说话,田娇高兴得眯起眼笑,“你怎么知道我想玩水?” 因为上辈子你就喜欢玩水呀。 只是田娇前世没有现在调养得好,气色红润,体态匀称,别说王有才,就是田家其他人都不敢让田娇玩,无论日头如何曝晒,溪水总是冰凉刺骨,他们十分怕田娇因此生病。 前世也是偶然的机会下,田娇才说出这件事。 “在村里头看其他小孩可以玩水捉鱼,我那时很羡慕……想着我能跟他们一样就好了,现在?不用了啦,能几岁了还玩这个,被人看见平白招惹笑话。” 所以后来的王有才告诉自己,他要带田娇去玩水。 关于这次回来,王有才思考很多,关于前世、关于未来、关于田家跟王家、还有自己跟田娇,躺在书院中狭窄的木板床上,看着外头清寂冷清的月,那数千个日日夜夜,最后只汇聚成一句话。 他想让娇妹开心。 把前世不能做,还没做的事情都在今生体验过,对王有才来讲,考试是手段、功成名就是捷径,最终的目的不过如此。 因此王有才斜睨田娇一眼,“你不玩?那我就自己玩,你在旁边看着吧。” 王有才自顾自地走到溪边作势要下水。 “哎呀!谁说我不玩了。”田娇跺跺脚,抢在王有才先前靠近小溪,把珍珠缀花绣鞋脱掉,准备要脱袜子时,一时迟疑。 她警觉的对不远处的王有才说:“你不会偷看我吧?” 王有才斜挑眉:“我偷看你什么?” “我要脱袜子了喔!”田娇重申。 王有才微微瞠大眼,一副惊讶的模样:“你脱袜子通知我做什么?不会是叫我帮你拿吧?”顺便露出嫌弃的脸。 田娇鼓起嘴,决定不再理他,把自己的裤脚跟裙角都挽起,脱下袜子整齐迭好,伸出嫩白盈润的小脚轻轻碰了一下溪水,被刺激的缩回去。 扭头看一下后头的王有才,发现他一脸:看你连下水都拖拖拉拉,不敢就别玩的模样,田娇迅速转回去,在心中默数到三,一口气冲下去水中。 溪水很浅,田娇踏过的地方溅起白色水花,水花在树荫间透下的阳光映射中呈现出七彩绚烂的光芒,她兴奋的脸颊微红,边踩踏溪水还发出短促的尖叫,咸水花太小,还更用力划水,水珠飞散在空中。 林荫间早晨泛起的水气并未完全散去,整个树林像是拢着薄纱,正中央站着一名青春俏丽的妙龄少女,弯腰素手掬起一捧水侧脸贴着,此景此刻,宛若一幅林中精灵于深山仙境中自在戏水的图画。 王有才不由看痴了。 他不记得记忆中曾见过田娇露出如此放松又快活的笑容,也不记得田娇曾这样毫不顾忌礼节肆意大叫。 他不记得他曾经让田娇这样开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