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起床洗漱后,造型师团队再次隆重登场,相比起前一天的认真专注,今天所有人都异常庄重,严肃。 意料之中,镜子里那张充满胶原蛋白的面孔被雪白的脂粉盖得像古代艺妓一样,湿凉的红色颜料描在嘴唇上像鲜血一样,这个样子半夜出门一定会吓死鬼。 花泽一动不动任由造型师团队装扮,目光一直盯着手中的腕表,再过六个小时仪式就结束了,只要撑过这六个小时就好。 头发挽起用龟壳梳子束紧,这一头凉滑乌黑的头发倒是增添了几分活人的热乎气。 白色和服内衬却是大红色,一层层包裹下来,已经完全看不到红色,高高束起的发髻上扣了一顶白色帽子,帽子像个巨大裂缝的开心果壳,扣在发髻上。两缕公主切的刘海倒是保留下来,整个人多了一些天真纯洁的味道。 黑川千南也换了一身樱花和服,就连西宫留也换上了黑色和服,西宫留一看到花泽这死白死白的脸,立刻被烟呛的咳嗽不停。 花泽妆扮完毕之后,酒店一行人出门上车,车队浩浩荡荡的,开往神社。黑川千南叼着一根烟目光转向车窗外,眼睛红红的,花泽握住她的手,无奈叹气:“这么隆重的婚礼,自然会觉得结婚后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其实还是一样的,我还是会经常回家,以后也不会总往美国飞了。” “阿崇那孩子不错,结婚以后不要再跟高木联系了,花泽,从今天起你就是阿崇的妻子,神前立下誓约,就不能违背,必须忠贞。”黑川千南就算再宠你女儿,也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管,放任一切,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懊悔,有分别之痛,这个女儿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从小就总往外跑,后来更是甘心进监狱三年,以后要是婚姻不幸,她比任何人都痛苦。 花泽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脑袋有些发蒙。 “嗯,我知道了,”沉默几秒,在老妈乞求一般都目光下,花泽郑重做出承诺,重重点头。 前面开车的西宫留从后视镜里看到花泽一副英勇就义的勇敢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沉重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黑川千南眯起眼睛,流露出危险的气息,西宫留赶紧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解释道:“抱歉,嗓子有些不舒服。” 这么一打岔,悲伤气氛立刻消散了不少,黑川千南擦掉眼角的泪水,叹息一声。 经过两个小时的行程,车队抵达提前安排好的神社,下车之后花泽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古贺崇。所有人都穿着传统和服,但却不及阿崇惹眼。 古贺崇穿着传统的高级礼服,纹付羽织袴,黑色羽织上绣着黑川家的纹付,小小的银色郁金香,宽大的黑色和服,让这个男人看上去庄严高大。 阿崇冲她露出一个微笑,迈步走来,他身上很神奇的融合了儒雅书生和冷酷剑士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 花泽掩盖了一瞬的失神,嘴角上扬回以微笑,在高帽神官的带领下,踩着木屐迈着小步,缓缓走进神社。 石板路很长,气氛又太庄严,花泽不自觉的冒冷汗。 她甚至开始疑神疑鬼,她在想这个世界会不会真的有神的存在,要不然她为什么会感到紧张不安。 黑川千南和西宫留跟古贺夫妇寒暄问好,之前商定婚礼就见过了,见礼之后,四位长辈不远不近的跟在一队新人身后,走进神社。 神社内外可以用水泄不通来形容,所有人都很配合的穿上传统和服,相机的“咔嚓”声不绝于耳,没有碍眼的闪光灯,空气安静到凝滞粘稠的地步。 正式仪式开始前,要换第二套和服,金红色华贵亮眼,绣纹大气华丽,换衣服的过程由神社女官陪同。 换完衣服,花泽和阿崇双双叩拜各自的双亲,西宫留充当父亲一角,他居然真的像嫁女儿一样红了眼睛。 原本嫁人只需要新娘拜别父母,但黑川组情况特殊,这个叩拜意味着小两口另立门户,谁也不去谁家。 祝词,献酒,宣誓,互换戒指…… 庄严的仪式进行到这一环节,花泽梦游一样的状态终于清醒过来,阿崇温热的大手轻轻牵起她的左手,将一个钻戒缓缓戴在无名指上,脑海里一瞬间涌起的冲动和抗拒,让她差点挥手甩掉这个戒指。 但美智的讲话声拉回她的神智,“好漂亮的戒指!” 她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望去,上杉美智和上杉凛人坐在宾客席右列第二排,上杉凛人似乎被这传统庄严的结婚仪式惊到了,一脸庄重,没有看见安妮…… ……啊,不结婚就没办法养育安妮。 花泽收回目光,努力平稳着心跳,将提前准备好的男士戒指戴在阿崇的左手无名指上,冷静下来继续下一个环节…… 喝酒是个轻松活,宾客实在有点多,单单黑川组成员就形成黑压压的一大片,乍一眼看过去实在阴森,花泽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主动抓住阿崇的手,阿崇却反手握住她的手——两人微笑对视,一起举杯向亲友敬酒, 提前半个月与神社核对过流程,单独敬酒环节取消,交杯酒环节取消。然而一切都该结束时,神官却一本正经的、十分庄重的看着两人,宣布喝交杯酒。 不是取消了吗? 但杯子里重新倒满了酒,闻这味道,这回是真酒啊……都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没必要较真。 手臂交错仰头饮下这杯酒,漫长而庄严的仪式正式结束。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气温回暖,这一身繁杂的和服有些闷热,又到了换衣服的环节,这个过程宾客全部移步,开饭,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花泽跟着女神官们迈着小步去换衣服,这一次的衣服就松快了不少,紫色樱花和服,脸上的□□也擦掉不少,简单补了个妆。美智和安子“哒哒”跑进来,不由分说的每人献上一个拥抱,女神官们微笑着离开。 花泽纳闷的看着这两位朋友,尤其是美智,一头金发搭配黑色和服有点怪异,像暴走族不良少女的老大。 “其实这样也不错,经过这样的仪式,真的感觉花泽酱能跟阿崇共渡一生一世。”安子温柔的望着花泽,“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好好抚养安妮。” “不过,就算你偷偷去见安妮的父亲,也没人知道。”美智很不负责的提出恶劣建议,然后从衣襟内侧掏出烟盒与打火机,动作很不雅。 花泽只觉得胸闷烦躁,额头出现一层细密的汗珠,粗鲁的把刚刚穿好的和服扯开一些,跟美智抢了一根烟,深深吸进肺里,但小腹酸热的感觉还是越来越强烈,口干舌燥。 “我不知道,千南女士也告诉我做妻子要忠贞,忠贞没难度,反正我也不是那种缺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花泽突然闭了嘴,呼吸有些过分炙热脸,她脸色难看的摸了摸额头和脸颊,很烫,又抬头问美智和安子:“我的脸是不是很红?” 美智“扑哧”笑了,叼着烟咯咯直笑:“比墙壁还白。”